這世上,大概是沒有比這,更動人的情話了。
至少在孟扶歌這裡便是如此。
中蠱的人是他,受苦的人也是他,承受更多壓力的人還是他。
如今,他都表現的如此輕描淡寫,她又怎能一味的讓他哄,讓他來照顧自己。
于是,孟扶歌很快便收起了自己的情緒,擠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一言九鼎!
”
“嗯。
”
宇文戟再次回應她,眼裡是毫不掩飾的寵溺與包容。
孟扶歌這才起身,走到薛老的面前,一臉鄭重道:“方才多有冒犯,還請您見諒,東西我已經讓白芷收好了,稍後便送去給您,以後……就麻煩您了!
”
看着孟扶歌這般,薛老微微一驚,滿眼詫異地看着孟扶歌,似乎完全沒想到她會這麼說。
明明剛才還那樣嚣張,那樣厭惡的看她,怎麼突然就轉變了态度。
宇文戟也有一些驚訝,但在意識到她這麼做的目的之後,心裡頓時一暖,像是被什麼東西一下子填滿,最後隻剩下了感動。
她是太在意他的身子,也太在意他的性命了,生怕薛老不盡心,所以才這般低聲下氣的道歉,好言好語相待,竟是半點顔面都不要了。
不得不說,她這做法,真是傻。
宇文戟想将她喊回來,告訴她沒有任何必要。
但,他并沒有那麼做,畢竟,這是孟扶歌自己的意願,是她情感情願的低聲下氣。
而倘若她在這麼做了之後,心裡會更安心放心一些的話,他自然不會做任何的阻攔。
隻要她想,隻要她願意,在不受傷害的情況下,他不會插手她任何的決定。
薛老到底也是見過世面的人,在微微的驚訝之後,便也知道了孟扶歌的意圖。
倒是沒想到,眼前這年紀輕輕的小丫頭,看似嚣張不懂事,還以為空有美貌實則愚蠢,沒想到她竟然能有這份心。
一時間,薛老的面色也開始有些不自然起來,道:“王妃不必如此,君上于我有恩,老夫定會盡力。
”
孟扶歌聞言,立刻便像是松了一口氣一般,一臉敬佩道:“薛老果然大度,小女子自愧不如,佩服佩服!
”
又一番極為浮誇又冠冕堂皇客套話,讓薛老不禁汗顔,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最後隻能讪讪離開。
一直到這一刻,薛老才明白,尊主為何會看上這女子,她若是想讓人喜歡她,一般人也實在是……讨厭不起來。
薛老走後,啟華殿内一下子就冷清了。
孟扶歌臉上虛僞的笑容一秒消失,轉頭看向宇文戟,歪了歪腦袋,一臉純真道:“宇文戟……你忙完了沒,可以睡了嗎?
”
宇文戟:“……可以。
”
夜,漸漸深了。
原本清冷得有些寂寥的寝殿内,燃着紅燭,原本的玉石床上,也鋪上紅色的被褥,與這裡原本的布置,略略顯得有些不那麼協調。
不過,卻很喜慶,孟扶歌也很喜歡。
這一夜,雖然應該算是他們二人的洞房花燭夜,但卻并不如旁人那般……
他們僅僅隻是相擁而眠,互訴衷腸,像是有說不完的話,嘗不完的甜蜜,珍重而又克制……
這樣來之不易的安甯,讓孟扶歌格外的滿足,便是什麼都不做,就這麼靜靜地相擁而眠,也已經足夠了。
……
一夜好眠。
翌日,便是登基大典。
國不可一日無君,想要成為新皇主持大局,宇文烨即便是鼻青臉腫,傷勢未愈的狀态,也不得不強撐着穿上龍袍,站上金銮殿,向整個大周王朝的朝臣和百姓們,宣示自己的身份。
這對于此時的宇文烨而言,可并不容易。
群臣并不認為他有能力治理這個國家。
并且,平王宇文赫雖然被貶,但在朝堂之中的支持者也是不少,很多臣子都認為,宇文赫的智謀與魄力,比起宇文烨會更适合當皇帝,所以必定會有人呼籲,讓平王回歸。
為了鎮住局勢,宇文戟必須要出場,至少不能讓局勢亂得太難看。
所以天亮時分,孟扶歌睡足醒來時,身旁便已經沒了人。
心裡雖然知道新帝登基,宇文戟必定要忙上一陣,但睜開眼睛沒看見他,不可避免的,孟扶歌還是有些失落。
梳洗完畢,孟扶歌又草草吃了些宮女們送來的早膳,雖然味道不錯,但情緒始終還是十分低落,咬着筷子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宇文戟他若一直要忙,她豈不是要在這裡等上一天?
正這麼想着,外頭突然走來一胖胖的太監,朝着孟扶歌一臉和藹地行了一禮,然後笑眯眯道:“娘娘您醒了呀,攝政王殿下吩咐奴才來和您說一聲,醒了後您若是覺得無聊,可以讓人送您去宮外剛修建好的攝政王府看一看。
您若是不想去,現在也可以去金銮殿陪他,順便看看群臣們唇槍舌戰的好戲。
”
孟扶歌一聽,頓時便來了精神。
她當然覺得無聊!
她當然選擇後者!
現在這個時候出宮去,她豈不是更見不着他,好不容易才有這機會陪陪他,她怎麼舍得放過。
“白芷,給本宮更衣,本宮要去金銮殿!
”
于是,孟扶歌當即起身,有模有樣地學着皇後的口氣,氣勢十足的說道。
換了一身與身份相符的華麗衣袍,穿上雖然尊貴霸氣,但卻是沉得很。
于是,孟扶歌便被太監們殷勤無比的用轎子擡着去了金銮殿。
此時。
大周皇宮的金銮殿之内,幾乎是聚集了所有的大臣,烏泱泱的一群人,卻整整齊齊的站在大殿中央。
宇文烨身穿一襲寬大的明黃色龍袍,筆直的坐在奢華又霸氣的龍椅上。
然而,任憑他的面容如何的深沉威嚴,卻也絲毫沒有帝王的氣魄,反而被豪華的大殿,霸氣的龍椅壓得有些擡不起頭來。
不管怎麼說,宇文烨終究還是太年輕了,在許多人眼裡,他不過也就是一個稚嫩少年而已。
而就是在宇文烨的身後,金銮殿的更高處,垂下的珠簾之後,還有一張龍椅,依稀可以看見,裡面坐着一道紫色的身影,隐隐透出強勢冷冽的威壓。
也就是這股氣息盤旋在大殿内之中,讓大臣們不得不低下頭來,乖乖跪在地上聽禮官們的吩咐,時而叩首,時而高呼萬歲。
就在這時,一襲華麗鳳袍加身的孟扶歌,便從金銮殿側後方的大門處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