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凜自從韓晚娘住進玉肌閣，他但凡得了空閑便會來玉肌閣，在對面的茶肆裡裝作喝茶的茶客。

　　楚钰甯來的時候，他瞧見了，也透過窗戶看到了她的唇語，知道她說的都是什麼混賬話。

　　一張臉繃緊，面色鐵青。

　　“咔嚓”。

　　手中的茶杯生生被捏碎。

　　怎麼會這麼惡毒呢……

　　楚凜有些出神。

　　他之前，竟隻是覺得長女的性子嬌縱任性了些。
沒想到實際上竟然如此心腸歹毒，無憑無據便污蔑妹妹的清白。

　　一張漂亮的小臉上，滿滿的惡意猙獰地都要流出來。

　　他看着楚洛往集市地方向走，擔心她又遇到什麼意外。
猶豫了一下，擡腳跟了上去。

　　結果遠遠綴在後頭，路上卻意外地遇到了一個熟人。

　　“南宮大人？
”楚凜訝異地望着面前穿着便衣的兵部侍郎，南宮辄。

　　南宮辄今日不是告了病假麼？
連朝都沒上。

　　這要是讓皇上知道了他并未生病，可是欺君之罪！

　　而且……

　　楚凜望着南宮辄來的方向。

　　南宮辄的府邸并不在這邊啊，他來的方向，倒是楚氏将軍府周圍。

　　南宮辄身子一僵，面上閃過一抹心虛。

　　不過随即他咬了咬牙，上前兩步作揖，神色凝重道：“楚大人，太子妃給你夫人下了毒。
”

　　楚洛在禦書房親口承認的，楚凜消息很靈通，這怎會不知。

　　他冷哼一聲，“注意言辭。
那是楚衛氏，‘将軍府’的夫人，不是我楚凜的夫人。
”

　　南宮辄有些惱意，歲月沉澱絲毫不損他的清俊。
他擰眉不贊同，低聲道：“不管怎樣……她都是你的發妻！
太子妃都要把她折磨的不成人形了！
”

　　楚凜很難看到一向溫和的老好人南宮辄有如此激動的時候。

　　“将軍府的事，同我無關。
”楚凜幾近冷漠道，“更何況，這是她自作自受。
”

　　“楚凜！
”

　　“南宮大人。
”楚凜的語氣也不太好，冷眸盯着他，“我沒找她算賬，已經是給她最大的寬容了。
你再在我面前老提她，讓我不斷回想起我的洛兒臉是怎麼毀的……小心我給她燙出個一樣的來！
”

　　南宮辄一噎，不敢再說。

　　他剛剛去将軍府看到他的表妹幾乎瘦脫了相，卻沒有絲毫辦法。

　　奈何他隻是京官，沒有楚凜的累累戰功，雖是個正三品的不小的官，可人脈或者皇上重視的程度，都遠遠不及楚凜。

　　倘若楚凜肯出手幫忙，楚衛氏又何須再受這樣的苦？

　　可惜楚凜不光倔，連做好的決定都不會輕易動搖。

　　……且說到做到。

　　他有些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跟楚凜擦肩而過的時候，便聽到楚凜說：“南宮大人，跟楚衛氏關系很好？
”

　　南宮辄勉強笑道，“……她好歹是我表妹。
”

　　可雖是表妹，但也僅在楚衛氏成婚之後的幾年裡關系還算熱絡。
等楚衛氏有了楚钰澤跟楚钰甯之後，幾乎跟他除了表面上的親戚間年節走動，就再沒什麼聯系了。

　　楚凜眯了眯眼睛。

　　南宮辄移開視線，匆忙離去。
楚凜盯着他的背影，拂袖繼續跟上楚洛。

　　*

　　越熙和或多或少也聽到過玉肌閣的名号。

　　畢竟近日，也算如日中天，許多貴族小姐都提起過。

　　“那個什麼，姓韓的，藥王谷最小的那個弟子呢？
”越熙和拒絕跟其他人說話，傲慢道：“本郡主隻讓她來治。
”

　　開玩笑。

　　其他人還想碰她的臉？

　　什麼東西。
水平夠格麼？
就那什麼韓閣主，興許還勉勉強強夠。

　　也不知道她水平到底怎麼樣。

　　别都是吹出來的吧？

　　鴻鹄強忍着把筆杆丢到她臉上的沖動，呵呵一笑：“我家閣主現在不在。
您要是非要等閣主，怕不是得中午以後了。
”

　　“啪”！

　　越熙和抽出腰間的軟鞭，一把拍在了桌子上，惱道：“你們怎麼開店的？
還敢讓本郡主等？
？
！
”

　　“不好意思，定制藥妝，閣主隻接待預約。
”鴻鹄翻着面前的冊子。

　　所以他才來詢問越熙和想治什麼具體的情況，然後再拿給主子過目，用最快的速度定下來治療療程。

　　畢竟，主子可不是純商人、天天坐在店裡就為了賺錢的。

　　“本郡主可是德陽郡主！
”越熙和怒不可遏。

　　她去哪家店，店中從店主掌櫃到所有的店小二全部圍着她捧着她，甚至清店隻為她一人服務？

　　這玉肌閣，隻有一個斷了胳膊的小二——還是個老東西，竟敢這麼怠慢她？

　　鴻鹄笑眯眯道：“郡主又怎麼，在玉肌閣，哪怕是皇後也得跟尋常百姓一樣。
”

　　一樣乖乖地來玉肌閣沒有特權，甚至還不得不破财免個災。

　　越熙和被這聲不屑的冷笑刺激道，揚手一鞭子朝鴻鹄抽了過去，就要教訓一下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老東西！

　　還皇後娘娘也得一樣……

　　皇後娘娘怎麼可能肯纡尊降貴，來這破地方！

　　柔韌的軟鞭破空呼嘯而來，鴻鹄冷哼一聲，獨臂單手朝鞭子握去。

　　呵，蠢貨。

　　越熙和不屑地心想。

　　這鞭子看着細柔，實際上卻能将人抽的皮開肉綻，甚至見骨！
她得意地想象着這不知尊卑的蝼蟻被抽得倒地呻吟抽搐的模樣，皮肉翻飛，紅色的液體流淌一地……

　　表哥若是在就好了。

　　越熙和遺憾地想。

　　這樣的場面，表哥定然也很喜歡！

　　他們兩個相貌家世，就連性格愛好都這麼相同……

　　他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越熙和的神色已然提前興奮了起來。
然而預料之中皮開肉綻的聲音以及慘叫聲都沒有出現。

　　鞭尾，穩穩當當地被那獨臂的老東西抓在手裡。

　　她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鴻鹄反手握着鞭尾一甩……飛了出去。

　　“砰”！

　　越熙和帶來的宮女都會武功，然而饒是如此，也沒能在這短短一秒鐘被反應過來。
待她們剛發覺不對的時候，越熙和已經被甩到牆上了。

　　“放肆！
”

　　宮女們拔出暗器短刀，朝鴻鹄沖了過來。

　　“嘶……”越熙和吃痛地從地上爬起來，滿面怒意，“殺！
給本郡主殺了他！
”

　　鴻鹄微微一擡手，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死士瞬間跟那些實力不俗的宮女們站到了一起。

　　很快宮女們節節敗退，隻能吃力地擋在越熙和面前。

　　“廢物！
”越熙和眼神發狠，咬着牙從地上爬起來，夠向剛剛不小心脫了手的鞭子。

　　可還沒等她拿到，鞭子的另一頭被鴻鹄輕輕一拽——

　　越熙和眼睜睜地看着她的赤色軟鞭在空中劃過一到完美的弧線，瞬間離遠。

　　“這裡，可不是大殷皇室随便就能插手的地方。
”鴻鹄呵呵一笑，“我們可都是江湖人——在玉肌閣鬧事，啧……”

　　他轉頭，看向門框邊倚靠着，抱着劍不知看了多久的韓時逸。

　　“時逸，”鴻鹄對韓時逸道，“上黑名單，丢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