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認 第649章 逃避
胡光明原本想喊宋芸一起去的,可聽着裡頭的動靜,估計一時半會完不了,就跟兩個負責守門的隊員交待,讓他們等宋芸出來時告訴她醫院的事。
胡光明匆忙走了,五分鐘後,宋芸走出審訊室,手裡拿着帕子擦手,見胡光明不在,問守在門口的公安,“胡隊長呢?”
公安忙說,“胡隊剛剛去醫院了。”他又把醫院那邊的情況說了。
宋芸一聽醫院裡的受害者要跳樓,心立時就沉了下去,這樣的結果在她預料之中。
在遭受了那樣非人的折磨之後,又身處在這樣一個封建的環境,心境如果無法強大到一定地步,是很難在流言蜚語侮辱謾罵和歧視的目光中生存的。
死是最直接也最快的逃避方式。
離開這個世界,就不會再痛,身體不痛,心也不痛。
宋芸走到水池邊,将手帕和手都搓洗幹淨,扭頭朝公安說,“能借我一輛摩托車嗎?”
那必須能啊,年輕公安忙說,“我送你去吧。”
宋芸沒有拒絕,很快坐着公安局的挎鬥摩托去到第三醫院。
此時第三醫院住院部的樓下站滿了人,大家都在交頭接耳地說着什麼。
宋芸路過時,各種聲音鑽進她耳中。
“我聽說啊,她們被那天殺的歹徒關在地窖裡玩弄了幾個月,連衣服都不給穿。”
“我也聽說了,有幾個送到醫院時身上又是指甲抓傷又是牙齒咬傷,下面那裡都爛了,啧啧——”
“都被毀成這樣了,要是我,我也沒臉活着,死了還幹淨些。”
“幹淨什麼呀?她們的爹媽不丢臉嗎?女兒被人玩爛了,光溜溜的被抱上車,醫院裡的醫生都看遍了,要是我爹媽——”
女人的話還沒說完,一截陰影罩住她的頭,她擡頭,看見一張漂亮的不像話的臉,姑娘正眉目冷淡地看着她。
“你,你幹嘛?”女人不解地問。
宋芸開口,“我等你說下去,如果換成是你,你受了那些罪,你爹媽會怎樣?”
女人張了張嘴,一時說不出話來。
宋芸繼續開口,“你爹媽會打死你?會把你抓去浸豬籠?會因為你被人傷害了,然後用更殘忍的手段傷害你?置你于死地?”
女人立即反駁,“你胡說,我爹媽才不會這樣做,你少在這胡說八道污蔑人。”
宋芸冷嗤,“是我污蔑人,還是你信口雌黃?記住一句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說完目光在那些交頭接耳沒說好話的人臉上逡巡一圈,“人活在這個世上,明天和意外誰先來誰也不知道,積點口德,存點善心,少造口業,為自己攢點福報吧。”說完轉身就走,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吃瓜群衆。
一直跟着宋芸的公安眼含敬佩地看着宋芸離開的背影,扭回頭時,滿臉威嚴,“如果受害人因為你們的閑言碎語産生不積極想要輕生的想法,我們公安局一定不會輕易姑息,全都把嘴巴洗幹淨點,做點正事,别整天就知道在外頭嚼舌根弄是非,唯恐天下不亂。”
身為公安,和這些群衆打交道很多,他很清楚用怎樣的方式更能吓住這些碎嘴婆。
另一邊,宋芸已經用最快的速度上到住院部樓頂。
樓頂的護欄邊上,兩個瘦弱的女孩相互依偎在一起,她們神情麻木又絕望,她們站在護欄邊已經很久了,有人靠近她們就威脅要跳下去,當靠近的人退開後,她們才會慢慢恢複平靜,卻也沒有繼續做出危險的動作。
她們似乎在等什麼人,可等了這麼久,想等的人并沒有來。
她們越來越絕望,再也聽不進周圍醫生護士和公安們的勸阻,她們慢慢閉上眼,打算就這樣結束掉這短暫潦草的一生。
一道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
“你們連死都不怕,卻怕活着?”
這個聲音,是那個在地獄裡帶給她們一束光的聲音,是那個為她們小心翼翼穿上衣裳的聲音,是動作輕柔,給她們喂水,讓她們恢複生機力量的聲音。
兩個女孩同時睜開眼,停止了往護欄外翻的動作,她們一齊扭過頭,看見了那個将她們從地獄裡拉上來的人。
她比她們想象中更美好,陽光在她面前都失色了。
宋芸走到兩個女孩面前,朝她們伸出手,“下來。”
兩個女孩幾乎沒有猶豫,同時朝宋芸伸出了手。
宋芸一手一個,将兩個女孩拉下來,将她們帶到避風的角落,拿出還沒幹的濕帕子,幫她們擦幹淨臉上的淚痕,聲音溫柔中又帶着一絲譴責。
“該死的不是你們,你們沒有錯,憑什麼要死?”
兩個女孩泣不成聲。
“可是我們,我們現在成了這樣,連家裡人都不願意接納我們,我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宋芸盯着她們,目光依然溫柔,聲音卻沉了下去,“怎麼沒有意義?你們活着是為自己而活,不是為别人而活。那些肆意用言語傷害你們的人,不必去在意,因為他們什麼也不是。假若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愛你們,你們也要活着,愛自己,好好的愛自己,為自己而活。”
宋芸看着她們,接着說,“你知道你們有多幸運嗎?”
兩個女孩不解,她們不明白,她們已經成了這個模樣,怎麼還能跟幸運搭邊。
“你們還活着,就是天大的幸運。人的生命隻有一次,在我們找到你們之前,已經有十幾個女孩被那個惡魔變态折磨死了。”說完宋芸又拉着兩個女孩下樓,帶她們去到一些住着重症病人的病房外,讓她們親眼看看那些被病痛折磨的不人不鬼卻還在苦苦求生的人。
“生而為人,總會遇到一些波折和磨難,哪怕是絕境,也要堅持奮鬥到最後一刻,或許轉機就在那一刻會到來。”
兩個女孩看着病房裡飽受病痛折磨卻依然在苦苦掙紮的病人,有老人,有和她們一樣年紀的年輕姑娘,也有稚齡小孩,他們都被病痛折磨的不成樣子。
相比他們,她們确實是幸運的,至少她們擁有健康的身體。
隻要她們願意,她們還可以活很久很久。
可那些暗無天日的,深入骨髓的可怕痛苦記憶要怎麼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