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我明天就去告，我要分家。
”老太太眼神堅定的說。

　　門口的女人氣得要死，想沖過來打人，可往前沖了兩步，看清站在老太太身邊的女孩穿着一身軍裝時，腳生生刹住，她也看清了女孩的臉，不就是以前來過小溪村一趟，把孫家搞得家破人亡的那個宋知青麼，聽說她去部隊了，還立了功要當軍官，看來是真的。

　　女人不敢再往前，甚至退了幾步，回身用力擰了男人胳膊一把，怒罵，“你死了嗎？
還不快張嘴，那是你親媽，你說的話她能不聽嗎？
”

　　男人摸了摸被媳婦擰過的胳膊，往前走了幾步，朝老太太說，“媽，這是咱自己家的事，就别讓外人摻和了。
”

　　老太太哼道：“你還知道我是你媽？
你媳婦打罵我的時候，你記得我是你媽嗎？
你媳婦要逼死你女兒時，你又在哪裡？
現在跑出來喊我媽？
現在說我們是一家人？
你摸摸你的良心，我趙來娣這一輩子，有沒有虧待過你這個兒子，你這個兒子又是怎麼回報我這個親媽的？
”

　　男人低着頭，聲音小了很多，“媽，不管怎麼說，這都是咱們一家人的事，沒必要跟個外人多說什麼，回頭，回頭我——”

　　老太太冷冷看着貌似懦弱無能，實則冷漠自私的兒子，她看透了，早就看透了，失望攢夠了，也就沒有了期望。

　　“你們出去，别耽誤大丫治病，要是大丫有個三長兩短，你們——你們兩個狗東西，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老太太說出了這輩子最硬氣的話，許是有兩個軍人在身邊，她底氣足了很多，說完後覺得全身舒暢，也覺得這些話說出來并不難，以後她不僅要說，也要做。

　　兩人沒動，齊墨南冷眼掃過去，“還不走？
”

　　夫妻倆同時瑟縮了一下，不敢再多說一句，麻溜的滾了。

　　兩人退到院子裡，借着月光，他們看見了兩輛自行車，一輛八成新，一輛略舊一些，但也看得出來，保養的很好。

　　兩人眼裡都有貪婪和嫉妒，但都不敢真的做什麼，畢竟那兩人穿着軍裝，加上宋芸在小溪村打下的威名，他們可不想找死。

　　“媽，你們不睡覺在這幹嘛呢？
剛剛在吵什麼？
我咋還聽到男人的說話聲了？
”

　　吳良英指了指西邊的小屋，“還不是你奶那老不死的，把青河村那個宋知青給招來了，在屋裡給那死丫頭治病，還帶了個男人過來，真不要臉。
”

　　王梅香也聽說過青河村的宋知青，尤其這幾天，好些人在談論青河村的宋知青，說她這次回來風光得很，還在青河村搞義診，附近幾個村子都有人去看病，把她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

　　“我去看看。
”王梅香跑過去。

　　王大壯沒攔住，自己又不敢再進去，隻能和媳婦一起守在外頭，豎着耳朵聽屋裡的動靜。

　　王梅香跑進屋裡時，宋芸已經給床上的大丫紮了針，大丫眼皮下的眼珠動了動，慢慢睜開了眼睛。

　　老太太見孫女醒了，眼淚珠子不要錢似的往下掉，“大丫啊，你要吓死奶啊，你要是沒了，奶可怎麼活。
”

　　王大丫見老太太哭，也跟着落淚，心裡難受的要命，卻還是伸手給老太太擦眼淚，“奶，别哭，我沒事，我不會再做傻事。
”

　　老太太緊緊抓住孫女的手，正将她準備去告王大壯夫妻的事說出來，王梅香這時跑了進來，一進屋還沒等她看清屋裡的人，嘴就先出聲了，“王大丫死了沒啊？
一點小事就要死要活的，真是矯情。
”她這話剛一說出口，就看清了站在屋裡床前的幾人。

　　除了老太婆外，一個穿着軍裝的年輕女孩，一個舉着手電筒，同樣穿着軍裝的年輕男人。

　　一見到這個男人，她的心就撲通撲通狂跳起來，男人身姿挺拔，氣宇軒昂，尤其是那張臉，她長到這麼大，還從沒見過比這個男人更好看的。

　　老太太現在也算是思想解放了，連兒子兒媳她都不打算再放在眼裡，何況是打小就對她沒有半分尊敬的孫女，一聽王梅香這尖酸刻薄的話，老太太不打算忍着，随手端起一邊放着的碗，碗裡有半碗清水，她手一揚，半碗清水就潑到了王梅香的頭臉上。

　　王梅香一聲尖叫，随即破口大罵，“死老太婆，你幹什麼？
瘋了嗎？
”本性畢露，那罵人時的模樣姿态，和她那親媽一模一樣。

　　齊墨南将手電筒一轉，刺目的光照在王梅香臉上，王梅香下意識擡手擋眼，就聽那個讓她心肝狂跳的男人冷聲喝道：“滾出去。
”

　　王梅香不敢置信，她可是女生，這個一看就很有修養的男人，怎麼能這麼粗魯的對她呢。

　　不等王梅香再開口，老太太已經拿起了掃把，重重打在了王梅香的後背，痛得王梅香趕忙閃躲，直到被老太太打出了房間。

　　王大壯夫妻就在門口，聽見女兒的喊叫聲心裡雖然着急，卻也不敢再進去，隻能在外頭幹着急，好在女兒很快就出來了。

　　吳良英拉着還在不停咒罵老太婆的王梅香回了自己屋，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很快就沒有聲音傳出來了。

　　這邊，王大丫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

　　她從沒見過奶奶對王梅香動手，連罵王梅香一句都沒見過，今天是怎麼了？

　　宋芸去寫藥方，不是治病的藥方，就是補養身體的方子，用的都是最便宜的藥草，去衛生院開藥也好，找赤腳醫生換藥也好，都是很便宜的。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營養要跟上，不說吃多好，至少要吃飽，不然身體很快就會垮掉。

　　趁着宋芸寫藥方的空檔，老太太将她打算去公社告狀的事說了。

　　王大丫原本死寂的眼裡慢慢聚起一絲光芒，她緊緊回握住奶奶的手，“奶，真的嗎？
您真的願意為了我去告狀？
”

　　老太太重重點頭，“宋知青說了，現在是新社會，婚姻自由，隻要你不願意，誰也不能勉強你。
如果有人想要勉強你，咱們就去告。
還有，我還要告王大壯和吳良英毆打虐待老人孩子，不把我們當人看，我要分家，以後你就跟我，咱們自己過日子，不跟他們摻和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