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芸一聽，立即擡眼去看付老爺子介紹的付念文，這一看，什麼都明白了。

　　付念文的長相，和當初在青河村時，到宋家小院裡鬧過事的孫大海和孫大龍很像。

　　像成什麼樣呢？
就是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兄弟的那種像，絕對的鐵親兄弟。

　　宋芸心裡有了數，但沒說什麼，等付念文打完招呼走後，她才開口問：“付爺爺，付同志的名字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

　　付老爺子笑了笑，眼裡滿是怅惘，歎息一聲道：“我愛人叫文秀，她是生念文時傷了身子，加上那時形勢環境都很惡劣，身體沒養好，沒多久就去了，我就給孩子取名念文。
”

　　宋芸又問，“我看付念文同志和您長得不像，是更像母親嗎？
”

　　付老爺子搖頭，“不像，既不像我，也不像他媽，聽人說這是在娘胎吃了苦，沒挑上優點遺傳，盡挑了缺點遺傳。
”

　　宋芸無語，“誰說的？
簡直胡說八道。
”

　　付老爺驚訝，“不對嗎？
”

　　宋芸，“當然不對，沒有這種說法。
”

　　吳老和張老對視一眼，吳老問：“芸丫頭，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

　　宋芸沒有立即說出她的懷疑，而是給付老爺子先講了一個故事。

　　故事的主解就是孫大江和李鳳琴，隻講她知道的那些，比如孫大江結婚後因為在家不受待見，不管他多勤快都很快讓媳婦吃飽飯，于是就去參軍，想着隻要每個月能往家裡寄錢，媳子的日子總會好過一些。

　　哪曾想，他走後他媳婦就成了孫家的牛馬，幹不完的活，吃不盡的苦，連孩子都險些沒能生下來，生下來後也沒過上一天好日子。

　　後來孫大江突然和家裡失聯，津貼也沒往家裡寄了，家裡邊收不到錢，又不懂怎麼找人，應該也是不上心，壓根不關心孫大江的死活，沒往家裡寄錢，就默認孫大江死了，于是就想方設法将孫大江的媳婦趕出去，這樣他們才能将孫大江的龍鳳胎孩子順利賣掉。

　　毆打，灌毒，命懸一線。

　　宋芸講的很仔細，幾人聽得咬牙切齒。

　　尤其吳老，他最是嫉惡如仇，聽到這些根本受不了，恨不得現在沖到黑省去把那家人拖出來狠揍一頓。

　　付老最是理智，尤其他聽到幾個熟悉的地名，心裡生出些許怪異的想法，忍不住問，“你說的小溪村，是連縣槐花公社的那個小溪村？
”

　　宋芸點頭，“看來付爺爺去過那邊。
”

　　付老搖頭，“我沒去過，我隻在連縣待過，當時形勢緊急，我必須馬上離開，孩子還小，不可能跟着我上前線，我就把孩子托付給了一個本地的戰友，他有一個親戚在小溪村，說幫我把孩子送到那戶人家寄養一段時間。
”

　　吳老和張老又對視一眼，不再說話，緊緊盯着宋芸，等着宋芸的後話。

　　宋芸問：“那戶人家，是姓孫嗎？
”

　　付老面上露出激動之色，這一急，又咳嗽起來，還是宋芸給他按穴推拿才緩解。

　　喝了口溫水，付老喘勻氣，說，“沒錯，那戶人家就姓孫。
小宋同志，你老實說，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

　　宋芸點頭，“雖然是我的猜測，但估計八九不離十。
我剛剛見到的付念文同志，和孫家的老大和老三長相很相似，可以說一眼就能看出是兄弟的那種相似。
”頓了頓，她看着付老，“而我提到的孫大江，他和您長得很像，至少有七分像。
”

　　付老張着嘴，眼裡又是驚，又是喜，又是怒，各種情緒交雜在一起。

　　“怎麼會這樣！
”付老緊盯着宋芸，“那個孩子，你說的那個孫大江，他現在，現在——”

　　宋芸剛剛隻講到李鳳琴被毒害後被她所救，之後的故事沒有講，他想看看付老的反應。

　　如果付老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或者對付念文有很深的感情，無法接受兒子被惡意調換的事實，也無意認親，那她就不會說出後頭的事，也不會讓付老知道孫大江的下落。

　　反正孫大江現在過得也挺好，聽說已經升了副團，李鳳琴也有了工作，兩個孩子也懂事，認不認親都無所謂。

　　“付爺爺，如果您确認了這事，您會怎麼做呢？
”宋芸問。

　　付老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直接就說，“當然是找回我的兒子，孫家人惡意調換軍屬，這事我必定追究到底。
”

　　宋芸對這個答案很滿意，接着又問：“那您現在的兒子付念文，你打算怎麼辦？
”

　　付老眼裡閃過複雜，但依然堅定道：“他已經成年了，就算當初惡意調換的事與他無關，我也不欠他什麼，他現在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家庭，用不着我再為他做什麼，他是要跟孫家認親，或是不認，那都是他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會管。
”

　　宋芸懂了，也能理解，畢竟是自己養大的，多少會有一些感情。
再說了，又不是未成年，也确實用不着他去安排什麼，讓他搬出去就能了結。

　　“小宋，你快說，我兒子他現在，究竟怎麼樣了？
”付老很着急，心高高懸着，很怕聽到不好的消息。

　　宋芸笑道：“付爺爺，您是有大福的人。
孫大江同志現在在川省軍區，聽說升了副團，年輕有為。
他妻子李鳳琴也十分能幹賢惠，給您生了一對龍鳳胎孫子孫女，将孩子照顧得很好。
”

　　付老聽着聽着眼淚就湧了出來。

　　他的親兒子，親孫子孫女，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從沒有享過一天他這父親的福，受了那麼多的磨難，幾經生死，竟還能成長得這麼好。

　　是他太蠢了，太失敗了，為什麼會信那些人的話，說什麼孩子長得不像他和文秀，是因為挑了他們的缺點長，他怎麼這麼蠢，怎麼會信這種話，怎麼就沒想到去查一查。

　　付老的手緊緊揪着床單，咬牙切齒道：“這事我一定會追查到底。
”

　　該說的都說了，宋芸起身開始在房間裡找起來，果然在床的一側找到了一張兔毛皮坎肩。

　　“過敏源應該是這個。
”宋芸指着兔皮。

　　吳老不解，“你怎麼知道？
”

　　宋芸笑着說，“因為孫大江也和付爺爺一樣有過敏性咳嗽，應該是遺傳的。
當時我在川省時給他治過，排查了很久，最終确定的過敏源就是毛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