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陽謀。
沒辦法拒絕。
”趙鳳英的語氣裡沒有無奈，隻有對新房子的期待。

　　 從古至今，好房子都是稀缺資源。
在老家的時候，趙鳳英和家裡的姊妹睡一張床，沒有私人空間。
來研究所有單身宿舍了，可房間很小，幹什麼都不方便。

　　 和李營長結婚，立刻就能有個兩居室的宿舍，就算不住學校，住軍區的家屬院，至少也是兩居室的房子打底。

　　 李營長高工資的吸引力，完全比不過房子，甚至比不過他這個人的人品。

　　 經過顧振華的統一點撥，李營長對趙鳳英的工作，無限支持，都是為國效力，誰也不比誰低一等，家務活是兩口子的事，絕對不能全扔給女同志……

　　 用顧振華的話來說，他們都是莽夫，能娶到腦子那麼好使的高材生，下一代都跟着占便宜。
像林向南她們這樣腦子好的人，就該多動腦子，少動手。

　　 能去軍校學習的人，文化水平其實不低，隻是他們的自我定位比較糙。

　　 有這樣的覺悟，也不怪趙鳳英能看上。

　　 胡美麗也喜歡這樣的，在家忍不住跟林向南吐槽道：“還是你們腦子好使的會挑男人。
以前我白天上班，晚上回到家裡，還得洗衣服做飯帶孩子。
我當年也不是個軟柿子，怎麼就這麼老實呢。
”

　　 潑辣歸潑辣，但胡美麗是傳統的潑辣。

　　 男人不幹活，她知道罵男人出氣，但不會主動逼着男人幹活，隻會覺得，家務活就該是自己的。
因為她們住的那個大雜院的男人，都不幹家務活。

　　 “所以不能慣着。
”

　　 林向南淡定的舉例道：“大哥還好一點，貼心。
像小弟那種沒心沒肺的，他要是娶個勤快的老婆，他自己能懶死，可要是碰上個厲害的，他比誰都勤快。
這就叫看碟下菜。
”

　　 洗衣做飯收拾家務的活，誰不會幹？
都不是三歲小孩。
最後呈現出的結果，全看雙方的拉扯了。

　　 不說這個還好，說起這個，胡美麗就忍不住瞪林向南一眼，“我就是太慣着你了。
靠牆邊的鋤頭倒了，你看到了都不扶一下。
大寶的衣服被刮破了，你就讓他破着，一點也不管。
”

　　 “為什麼要特意去扶？
需要鋤地的時候，再把它撿起來不好嗎？
天氣又不算太冷，衣服破洞又怎麼了，又不漏風，再說了我也不會縫。
”林向南理直氣壯的反駁。

　　 聽完林向南的解釋，胡美麗的氣沒消，拳頭倒是越捏越緊了。

　　 剛勸說了胡美麗不要慣着别人，沒想到第一波受害者是自己，林向南見狀不對，轉身就走。

　　 “研究所裡還有點事。
媽你接着忙，我走了。
”

　　 聽到林向南要走，九嬸從廚房鑽出來，“飯馬上就快好了，不吃了飯再走嗎？
”

　　 “不了不了，事情比較急。
”

　　 林向南那不正經的樣子，有時候怪讓人生氣的，可一想到她的工作，胡美麗莫名其妙的就消氣了。

　　 “工作不能耽誤，但飯也不能不吃。
實在急的話，我給你裝個飯盒。
”

　　 “不用。
”林向南搖頭，吃完了飯盒還得洗碗，她去外頭飯店随便湊合一頓就行。

　　 完全能躺平休息的空間，隻有家裡，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在研究所，林向南都不可能閑着。

　　 下午一到研究所，林向南就被王教授抓壯丁了。

　　 “報社有個采訪，你去應付一下。
”王教授正忙着呢，嫌棄采訪耽擱時間。

　　 “我去？
”林向南有些小尴尬的說道：“我就是一學生，哪好意思接受采訪啊。
”

　　 “你做過我助手，過程你都知道。
派你作為研究所的代表，正好。
”王教授無所謂的說道： “反正說來說去都是那些話，你不會說，記者寫稿子的時候也會幫你圓，你不用太擔心。
”

　　 這是年前研究所和軍工廠的合作項目，把國外進口的機載設備，安裝到自家戰鬥機上，與此同時，也要對自家戰鬥機做一個小小的改進。

　　 今天剛好出成果，王教授就帶着林向南還有丁有貴三人去了現場。

　　 戰鬥機上被綁了個喜慶的大紅花，一眼看過去，把一個高端的設備都襯托得村了不少。

　　 與此同時，站在大紅花前面拍照留影的領導們，一個個的也笑得樸實。

　　 看他們笑，林向南也忍不住笑，“這照片的風格拍出來，就像在村裡吃席。
後面的戰鬥機，就是那個馬上要開宰的胖頭魚。
大殺器也隻能拍成魚寶寶。
”

　　 這樣的造型，這樣的表情，攝影師再厲害，也拍不出高端的感覺。

　　 “平時一個個都挺兇的。
這個時候倒笑得憨厚。
”丁有貴點評。
既然是合作單位，那些領導，丁有貴自然也接觸過，這群人，平時都挺威嚴。

　　 魏棟梁也忍不住樂，“還别說，我以前還以為王廠長生性就不愛笑呢。
看，這笑得多開心。
”

　　 他們三個做吃瓜群衆看熱鬧，點評到王教授那兒的時候，他們三個瞬間老實了。

　　 一群合照留念的領導，就王教授，臉上的表情依舊嚴肅，嘴角隻是勉強的上揚了一點，笑得不太燦爛。

　　 外行人隻看到了他們的進步，但隻有他們自己才知道，和那群發達國家比，差距依舊還很大。

　　 看到王教授現在這态度，林向南也明白待會兒記者采訪的時候，她該怎麼說了。

　　 各項技術是保密的，不能瞎說，林向南能說的，隻有他們工作的态度。

　　 現在的研究所，全員自卑，所以林向南也非常的謙虛，一點大話也不敢說。

　　 在記者求知的目光中，林向南老實巴交的說道：“我們研究所的小目标？
應該就是用三十年的時間縮小差距，四十年之後達到世界領先。
”

　　 “這是小目标？
”記者的眼神敬佩，“研究所的同志們，都很有志氣啊。
你說得對，我們必須得有這個志向，哪怕四十年完不成，一百年我們也不會放棄。
”

　　 “一百年？
倒也用不了那麼久吧。
四十年頂多了。
”林向南忍不住反駁。

　　 他們研究所的人都已經夠自卑了，怎麼還有更自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