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科技部的雷部長打過來的，他隻是說了一下最近新聞上的事，讓林向南克制點，林向南就不服氣了。

　　 “雷部長，我跟你也是老熟人了吧，你怎麼還拉偏架啊。
”

　　 别人林向南可以不看在眼裡，但科學技術部門的人，還是要給點面子的。
科研項目的審批，還得在他們那兒走流程。

　　 “我沒這個意思，我要跟你說的是正經事。
電話裡說不出清楚，你上午來一趟我辦公室吧。
今天要是抽不出空來，明天上午來找我也行。
”

　　 林向南磨牙，“我有空。
待會兒我就來。
”

　　 電話一挂，林向南就拎着包出門，走之前，還對學生叮囑道：“乖乖在學校待着查資料，我出去一趟，下午就回來。
”

　　 “好的老師。
那你上午的課？
”

　　 “讓你蘇旺旺師姐幫我上。
”林向南想也不想就說道。

　　 每個月的獎金和補貼發着，想起來了又給他們發一筆生活費，實驗樓學生們每個月拿的工資，比學校發給林向南的工資都高。
因為是花了錢的，林向南指派起自家學生來，毫無壓力。

　　 林向南從辦公室出來，上車就對司機說道：“去科技部。
”

　　 “好。
”

　　 等司機把油門一踩，林向南忽然又改變了主意，“去隔壁學校，我去找劉教授他們問問情況。
”

　　 她和劉教授關系，是‘網友’的反義詞‘網敵’，兩人意見不合，經常争論不休，隻看兩人報紙上的發言，肯定會有人認為他倆見面會打起來。

　　 但現實是，兩人見面還能微笑着打招呼。
要不說社會上的假煙假酒假朋友多呢。

　　 共事過兩次，是老熟人了，林向南見着劉教授，就直接問道：“你們誰去雷部長那兒告我狀了。
”

　　 劉教授還沒回答呢，他旁邊的幾個好友就說話了。

　　 “我沒有，我這兩天改學生的論文，沒這心思。
”

　　 “也不是我，我這兩天跑廠裡定制實驗器材，忙着呢。
”

　　 “我也幹不出來這種事，我都是當面罵的。
”

　　 自我辯解完，剛剛還湊在一起的人，就默默遠離劉教授，把他留給林向南。

　　 林向南歪頭盯劉教授，眼睛都不帶眨的。

　　 “我是大學教授，不是小學生！
”劉教授咬牙切齒，“誰會閑着告你狀啊，又沒啥用。
”

　　 林向南小聲嘀咕，“那可說不準。
這兩年下馬的大項目可不少。
”

　　 他們這群人費盡心血研究出來的東西，必然是對國家有用的。
但國家下的是一盤大棋，落子的先後是有講究的。
經費有限，同樣重要的項目，也有先後之分。
那種花錢多，耗時長的研究，哪怕很有戰略意義，很多也被擱置。

　　 “算了，既然你們都沒告狀，我就不跟你們啰嗦了，我走了。
”

　　 沒打探到想要的情報，林向南也不多待，立刻轉頭就走。

　　 等林向南走了，劉教授提着的心才放下，剛抛棄他離開的幾個教授，也都默默的回來，繼續讨論剛剛沒說完的話題。

　　 剛剛他們都沒敢說，他們幾個正商量着，怎麼在報紙上扳回一城，結果林向南就來了。

　　 吓他們一大跳。

　　 隻不過，這次他們讨論的話題，又多了一個。

　　 “雷部長找林向南幹啥？
聽林向南的語氣，好像有事兒，真卡她科研經費了？
還是她申請的項目沒被審批？
”

　　 “那不能吧。
我聽老黃說，林向南投資的好幾個公司都掙錢，她自己在外頭的那個實驗室，也豪氣得很，上頭的領導不批經費，她真能出去單幹。
”

　　 用了國家的資源，研究出來的成果，林向南也樂意聽國家的安排，讓保密就保密。
啥都不給的情況下，可别指望林向南高風亮節。

　　 要真自己出去單幹，林向南還想做研究，那就得拿出真實力，才能吸引來足夠的投資。
金主們又不是人傻錢多，專挑廢材實驗室投資。
想要錢，領先的技術理論，林向南可就沒辦法藏了。

　　 哪怕為了留住人才，上頭的領導也不會亂來。

　　 劉教授幽怨的說道：“林向南可不是我們這群任勞任怨的老黃牛。
誰敢惹她啊。
”

　　 他有個老朋友，項目被砍了，一蹶不振，心裡再憋屈，四處奔走無效後，也就喝喝悶酒，其他什麼想法都沒有，沒錢，啥想法都是虛的。

　　 指望林向南這麼老實，完全是做夢。

　　 退路太多，甚至不走退路，當場躺平也行，所以林向南去雷部長辦公室的時候，态度那叫一個淡定。

　　 一去她就問，到底是誰告她的狀。

　　 “這都改革開放了，言論自由，怎麼還不讓我說話了？
真理不辯不明，重點就在這個辯啊……”

　　 雷部長無奈的揉了揉眉心，解釋道：“沒誰告你的狀。
是我們部門讨論了一下，想讓你收手，别洩露太多信息。
”

　　 “我可沒特意打探别人的情報。
”

　　 林向南自證清白，急忙忙說道：“而且事實擺在這裡，你們都能看到的。
我就是個窩囊的保守派，我說的時間都不準的。
”

　　 别人的項目進度，她真是一點都不知道。
除了自己手裡的，或參與合作的項目，其他人的最終結果，她都是從新聞報道上，或是從其他教授那裡八卦來的。

　　 “我說的那些猜測，主要目的是給大家加油鼓勁。
都沒多少人相信，要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人跟我吵吵……”

　　 來龍去脈，雷部長清清楚楚。

　　 當年他也喝着茶，好笑的點評林向南的激進發言，“這孩子狂，年輕就是好，有激情，制霸宇宙的話都敢說，天才果然是桀骜不馴的……”

　　 現在跟當年，雷部長完全是兩種心情了。
他現在忍不住就想，林向南說的不會是真的吧？

　　 為了以防萬一，雷部長提醒道：“組織交給你的新任務，就是注意自己的言論。
有想法可以内部提，别在外頭說了。
”

　　 怕林向南多想，讓林向南辦事，雷部長還主動給好處，“今年學部委員的名單裡有你，這名額肯定有你的份。
”

　　 “那我也不能直接認輸啊。
”

　　 林向南關注的重點不在升職加薪上，提要求道：“雷部長你給那幾個人打電話，讓他們先休戰。
”

　　 “哪幾個？
”雷部長歎氣，認命的準備撥打電話。
年輕人和老同志比起來，任勞任怨的品格還是差了點。

　　 林向南低頭玩手指，“我可不是告狀精！
我不是那樣的人！
”

　　 “您就看着這幾天的報紙打電話呗，刺頭都在這上頭了。
”

　　 雷部長差點被逗樂了，這和指名道姓有什麼區别？

　　 “别打漏了啊，回頭我被人欺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