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釣魚釣出劉紅英
胡家的大表姐胡桃花,比林向南的親哥林向北還大一歲,今年23,她就是運氣好,開始知青下鄉活動的前一年,家裡就花了一點錢,把她安排到藥廠當了個操作工。
因為她的工作是家裡花了錢的,所以她每個月也是隻留1元的零花錢,剩下的全都交給家裡。
前兩年她自己在廠裡處了個對象,家裡一是看不上那個臨時工,二是還想讓女兒給家裡掙錢,就拖着沒讓結婚,結果這門親事就被拖黃了。
現在胡桃花的年紀也大了,繼續留在家裡,就該被其他人說閑話了,大舅媽這才松口,讓她相親嫁人。
林向南趕到胡家的時候,胡桃花剛下班回來,她洗了個臉,回房間換了個稍微新一點的衣服就出來了。
“走吧,今天請你去國營飯店吃飯。
”胡桃花挽住林向南的胳膊,大步的往外走,“大姨說你年紀太小,沒處過對象,還讓我教你。
但我怎麼就這麼不信呢,你長這樣,你們班男同學就沒一個對你有意思的?
”
林向南搖頭,“沒有吧。
反正我沒注意到。
”
“高中的時候沒處對象也好,那時候都還沒定下來,好多學生畢業就要下鄉。
萬一你意志不堅定,也跟着下鄉去,大姨肯定得哭死。
”
胡桃花說起這個也歎氣,“前兩天我三弟才寄了信回家,我媽看完就哭了一場。
”
他們家有五個孩子,她運氣好,下鄉前被安排了個工作,她大弟弟的工作是接的爺爺的班,二弟下鄉了,三弟也下鄉了,小弟還在讀書。
家裡讓兩個弟弟下鄉,也沒開口讓胡桃花把工作讓出來。
就憑這個,胡桃花也沒怨家裡多留她這麼多年。
甚至拖到現在,她也不是很急着嫁人了,她還想住段時間新房子,再給家裡多攢點錢,有機會的話,給小弟也買個工作。
雖然心裡不急,但相親的時候,胡桃花還是慎重對待了。
林向南是來看熱鬧的,不是來當電燈泡的,一到國營飯店門口,她撒開胡桃花的手,往後在退了一步。
“你走前面,我在後面跟着。
”
吃飯的時候,林向南也主動表示:“你倆一桌。
我坐旁邊去。
”
“那這菜你端一盤過去。
”
林向南拒絕得幹脆,“不用,我吃面。
”
可能是對這個相親對象很滿意,胡桃花全程羞澀臉紅、說話也格外溫柔。
完全不像來的時候,和林向南聊天時那麼大大咧咧。
林向南盯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不同來。
她相親的時候,除了不羞澀,其他也差不多啊。
就在她歪頭看得入神的時候,她這桌又坐下了兩個陌生人。
“同志,拼個桌。
”
林向南看都沒看他們一眼,隻是點了個頭。
國營飯店桌子少,基本都得拼桌。
人家不好意思去打擾胡桃花他們那對男女,隻好來打擾她了。
但現在正是飯點,很快,胡桃花跟對方的獨處就被人給打斷了,她們兩個也開始老實的吃東西,不說話了。
林向南可惜的嗦了口面,小聲嘟囔道:“真不會選地方。
第一次見面怎麼選飯店,話都說不了幾句。
”
“小姑娘這就不懂了吧。
”剛剛來拼桌的男人,小聲給林向南指點道:“看到沒,人家點的什麼菜,紅燒肉,青椒肉絲,兩份肉菜,多能展現财力啊。
哪怕姑娘看不上他這個人,還能看不上他點的肉?
”
林向南歪頭去看,這肉胡桃花是挺愛吃的。
吃相斯文,但吃得一點也不少。
“你再看,那男的胸口别了根鋼筆,應該也是個小領導。
工資高,又大方,很容易讨小姑娘歡心的。
”
“你觀察得可真仔細。
”
林向南轉過頭去打量了和她拼桌的這兩個人,發現這倆小夥子長得其實還真不錯,兩個那麼大的帥哥進來,她剛剛居然隻顧着看胡桃花,都沒注意到他倆。
隻是說話的那個人,眉角有疤,另一個不說話的,眼神桀骜不馴,看起來就不像是正經人。
對方還想搭話,但林向南覺得他倆不像好人,自顧自的吃起了面。
等吃完了飯,她就被胡桃花帶着一起走,做了她的小尾巴。
看他們三個走在一起,刀疤男尴尬的拍了拍自己的嘴,一臉後悔,“我怎麼沒注意她們仨是一起的呢?
”
他的同伴忍不住笑了,“傻逼玩意兒。
你沒看見這女孩雖然吃的是面,但人家的澆頭是紅燒肉和青椒肉絲嗎?
”
“丢人了!
你也不提醒提醒我!
怪不得你一句話都不說。
”
“我不是在底下踩了你兩腳嗎?
”
“誰知道你是這個意思。
我還以為在鼓勵我跟漂亮姑娘搭話呢。
你也不知道出個聲。
”
“還出聲?
相親那女同志,我認識,吃面的那女孩,我也面熟。
到時候人家認出我來了,尴尬的就是我了。
”
任憑他們在背後嘀咕,林向南她們已經走遠了。
胡桃花對這個相親對象很滿意,那相親對象也很知趣,主動送她們回家。
“先把我表妹送回去吧。
”
把林向南送走,他們才好意思說其他的話。
林向南在的時候,兩個人都挺不好意思的。
熱鬧看夠了,林向南也不想繼續打擾他們,所以回家的時候,她抄的是近路。
那條巷子偏僻,平時走的人少,今天好巧不巧,她們剛走近這個巷子,就在角落裡看到了一個血流了滿地,臉色慘白,安靜得像是屍體的人。
林向南三人立刻就被吓得呆住,連空氣都變得安靜起來。
‘哐當’一聲,不知道從哪兒傳來的聲音,像是兩把刀在碰撞,聽的人汗毛都立了起來。
胡桃花聲音顫抖,“我好害怕……”
她話還沒說完,她那很滿意的相親對象,丢下她們兩個女同志,連滾帶爬的跑了。
胡桃花收起了臉上的嬌羞,罵罵咧咧了起來,“窩囊玩意兒。
咱們三個人,我還不信那殺人犯敢我們動刀子。
”
罵完,她也拉着林向南開跑。
“表姐,你不是說不怕嗎?
”
“先前是不怕。
但現在不是隻剩我們兩個女同志了嗎?
”
等跑出了那條巷子,林向南才稍稍松了口氣,拉着胡桃花去公安局報案。
帶着值班的公安去了現場,又錄了口供,林向南才回到家。
她本來以為這事兒就到此為止,剩下的交給公安就行,誰知道第二天還有公安跑到她家來問情況。
來的還是個熟人,就是昨天吃面遇上的那個眉角有疤的那個。
再次見面,林向南一聲‘疤哥’脫口而出。
‘噗嗤’一聲,對方直接笑了。
“别,我是公安,不是道上混的。
你叫我馬平川就好。
這次來,是想向你了解一些情況。
”
林向南疑惑:“昨天的事還沒查清楚?
”
“哪有那麼快。
受害人昨晚上搶救無效死亡了,我們現在正在排查受害人的人際交往。
”
“那你怎麼找到我身上來了。
該說的我昨天都說了。
”林向南皺着眉頭說道:“你穿着制服來找我,院子裡的大娘們該懷疑我是不是犯事了。
”
本來她們這種無業的街溜子,就是最容易被嘀咕的對象。
林向南就站在房間裡,用餘光往外看,就看到了不少偷看她的小孩。
“不會。
剛剛有大娘問的時候,我說了是你朋友。
”
這下林向南滿意了,說道:“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反正我知道就那麼多。
”
“胡桃花說,你們走之前,聽到了哐當一聲,那聲音是從哪個方向傳過來的,你知道嗎?
”
“右前方。
”
“我們查過周圍,沒有血迹,也沒有腳印,行兇的刀具也沒找到。
你能不能跟我走一趟,一起去看看。
”
“行。
”
反正林向南也沒什麼事幹,答應得幹脆,把門一關,就跟着馬平川走了。
之前林向南進進出出都沒人問,今天大家都湊過來打聽。
“小南出去幹嘛呢。
”
“去街上随便轉轉。
”
“哦~~”一衆大娘的眼神意味深長。
林向南撇嘴,也就是她怕麻煩,沒跟胡美麗交代這事,否則她哪會接收到這種打趣的眼神。
和馬平川走到案發地點的時候,林向南站在原地四處看了看,轉頭就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趴在牆頭張望,把她吓得一個激靈。
“你怎麼了,害怕嗎?
”馬平川奇怪的問道:“聽我同事說,你昨天不是挺鎮定的嗎?
”
“那牆上剛有個人,現在又消失了。
”
馬平川也有點無奈,“估計是看熱鬧的。
”
“這裡死過人,正常人都嫌這裡這裡晦氣吧。
”
“當時還沒死呢,在醫院死的。
”馬平川糾正。
“很多殺人犯都會在殺人後,重回案發現場,有的是整理現場,有的是跑來看查案人員的反應。
”林向南後知後覺的說道:“我應該不會被變态殺人犯給盯上吧?
”
馬平川無語,“哪來的什麼變态殺人犯。
你放心,我們很快就會把殺人犯抓住的。
”
“那你們有線索了嗎?
”
“暫時還沒有。
”
這下輪到林向南無奈了,沒有攝像頭,DNA、指紋之類的輔助檢測手段,查案的速度比後世慢多了。
這種命案,她一點也不想沾,誰知道會帶來什麼麻煩,她隻希望盡快破案。
所以馬平川問什麼,她答什麼,盡職盡責得很。
忙完,她又被馬平川送了回去。
在家裡她也是睡睡懶覺看看書,連建新房子的工地都不去了,準備等這個案子解決了,再出去瞎溜達,反正她在外頭也沒什麼正經事。
但她沒在家裡窩兩天,馬平川又來了,但這次他是穿着便服來的,一點也不引人注意。
“那個……”馬平川有些不好意思開口,猶豫了兩秒,才問道:“你上次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
“哪句話啊?
”
“就是殺人犯可能會回來看現場的那個。
”馬平川尴尬的撓撓頭,“這個案子,到現在還沒找到一點有用的線索。
所以我就想問問那天你看到的人長什麼樣。
”
“就看到一腦袋頭發,我沒看到下半張臉。
”
“那你跟我去公安局,看看照片認認人,我們有幾個懷疑的對象,但沒證據。
”馬平川提議。
“去認人可以。
但我真沒看到臉,認不準的。
”
林向南也沒瞎說,往公安局跑了一趟,五個照片,她覺得三個照片都很可疑,因為那三個都是長頭發。
不說馬平川了,林向南也覺得這個指認不靠譜,提議道:“要不你搞個什麼假證據,鬧大之後釣魚執法?
”
“可我們局長不想把這事鬧大,怕引起民衆恐慌,除了住在這邊的幾戶,好多人都不知道這事。
”馬平川撓頭。
“那你就私下做呗。
隻把假消息透露給懷疑的那幾個嫌疑人,再帶相熟的公安去蹲守。
”
林向南比誰都希望馬平川他們趕緊把兇手給抓住,積極的出主意。
反正這個案子也卡住了,不管是什麼主意,馬平川倒也願意去試試,把林向南送回去之後,就開始釣魚了。
結果他沒釣出殺人犯,倒是把劉紅英給釣了出來。
馬平川頻繁進出林家,劉紅英也就盯上了他。
劉紅英不知道什麼兇殺案,隻知道林向南跟他私交甚密,所以她想試試。
馬平川正穿着便衣,帶着帽子,刷着牆上的标語,劉紅英就摔倒在了他的腳邊,手上抱着的柴,也散落了一地。
就摔了這麼一跤,劉紅英就忍不住在馬平川面前崩潰大哭起來。
“摔到哪兒了?
”馬平川放下手裡的東西,去扶人。
他去找林向南的時候,劉紅英和他搭過話,所以馬平川把人扶起來之後,還熱情主動的幫她把散落的柴撿起來捆好。
“我腳崴了。
你能送我回去嗎?
”
“不能。
我這兒有事呢。
”
聽到這個回答,劉紅英一下子就哭得更慘了,“我要是回去晚了,來不及做飯, 我爸又要打我了。
你是公安,你能不能幫我管管他。
”
說着,劉紅英就撸開自己的袖子,給馬平川看她胳膊上青紫的痕迹,試圖激起馬平川的同情心。
馬平川卻隻聽到公安兩個字,恨不得把她的嘴給堵住。
“我這兒還有事,暫時幫不了你,你趕緊回去吧。
”
“你不是公安嗎?
你為什麼不能幫我。
”劉紅英繼續裝瘋賣傻,撸袖子還不夠,直接撩起了衣服,“你看看我身上的傷,全是我爸打的。
”
看她脫衣服,馬平川差點吓出了土撥鼠尖叫,直接一個擒拿手,把劉紅英摁倒在地。
不遠處埋伏的倆同事,見狀就興奮的跑了過來,“是她嗎?
是她嗎?
走,抓去局裡審去。
”
馬平川一臉鄭重,“她肯定有問題,先帶回去審了再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