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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Chapter25絕症,無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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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為他折腰 容煙 11300 2025-02-26 10:46

  第25章 Chapter 25 絕症,無治。
……

  沈歲和比江攸寧高兩屆。

  她16歲上大一那年, 沈歲和剛升大三。

  那會兒他已經很少參與院系內的活動,隻偶爾會在學生會的邀請下參與模拟法庭的範例表演,以及辯論社團的友誼辯論賽。

  但和他相關的流言, 從未在院系裏停止。

  每次他在公共場合裏露面, 大家都能在觀衆席看到女神徐昭。

  在他比賽結束後, 兩人一起離開。

  有人忍不住好奇問徐昭,你倆是什麽關系?

  徐昭一撩頭發,笑得嚣張又肆意,“我男朋友啊。

  徐昭的長相特別符合主流審美。

  大眼睛、雙眼皮、高鼻梁、瓜子臉, 皮膚透亮白皙, 在流行齊劉海兒的年代裏, 她燙一頭大波浪,化着港系風格的妝容,穿紅色長裙, 笑容肆意。

  她牙齒白,嘴型也好看, 塗的口紅色號以豆沙色和楓葉橘居多, 她的妝容那會兒在學校裏風靡一時, 很多女孩子都暗戳戳學過她的妝。

  據說在新生晚會上,徐昭跳了一支倫巴。

  又美又妖又純,被華政的男生投票成為女神。

  一當就是四年。

  江攸寧大一軍訓的時候,徐昭在他們方陣出現過一次,因為他們班有人丢了飯卡,正好被徐昭撿到, 她過來還。

  江攸寧至今記得那個架勢。

  男生們眼睛都看呆了,徐昭一笑,好多男生在那裏手拉着手, 女生們暗嗤他們沒出息。

  直到徐昭走後,教官喊口令都喊錯了,大家起哄了好大一陣。

  那會兒江攸寧還沒遇到沈歲和。

  但她記得了從操場上走過的那抹肆意身影。

  一襲紅裙,笑起來又欲又純。

  後來,江攸寧也在學校見過沈歲和。

  也見過他跟徐昭走在一起。

  那時候,她大一。

  沈歲和大三,徐昭大四。

  徐昭做什麽都是張揚的,她笑着在食堂裏攔住沈歲和,陪他從鹿港到青禾參加辯論賽,清晨在操場上追着他跑步。

  徐昭追沈歲和是全校都知道的事情。

  後來大抵是追到了。

  因為江攸寧也曾親眼目睹,徐昭挽着沈歲和的胳膊。

  笑得肆無忌憚。

  但徐昭畢業那年出了國,沈歲和提前保送華政研究生。

  有人看到沈歲和在學校的操場上淋着大雨跑步,跑了一夜,直到筋疲力竭。

  後來有人偶遇徐昭回學校來辦理出國手續,忍不住好奇問了一句:你跟沈歲和還在一起麽?

  徐昭仍舊笑得肆意,“他啊,早被我甩了。

  于是,那段在學校裏轟轟烈烈的感情,就此落下帷幕。

  江攸寧記得,沈歲和淋着雨跑步那天,她在宿舍樓上看了一晚,踩着門禁的點去給他送了一把傘。

  她打着一把透明的傘,将那把黑色的傘遞過去,沈歲和隻瞟了一眼,再沒理會。

  他跑了很久很久。

  江攸寧撐着傘在操場也站了很久。

  他跑累了離開操場。

  在離開前和江攸寧說:“別跟着我。

  “我不需要,你們的同情。

  他聲音嘶啞,離開的背影決絕。

  那天華政的雨下得很大。

  江攸寧心裏亦是大雨傾盆。

  回憶總是惱人,一旦想起就像剪不斷的線,越纏越亂。

  江攸寧在餐桌前坐了很久,手機放在一邊,群裏讨論的消息不斷刷新。

  大家都在震驚沈歲和跟徐昭同框的事情,唯有路童問她:沈歲和參加同學聚會,你知道麽?

  江攸寧看到了,但沒回。

  不知道怎麽回。

  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沈歲和跟她說得是出差,不是同學聚會。

  而且,從照片的背景來看,地點在北城,不是臨城。

  江攸寧覺得沈歲和不是個說謊的人,但她又不敢确定。

  徐昭。

  這個名字被江攸寧在口中念了很多次。

  她還記得她和徐昭為數不多的一次交際。

  那天晚上她在食堂吃飯,因為時間晚了,食堂裏人很少,連窗口都隻剩了三五個。

  她剛打完飯找位置,肩膀就被拍了一下,徐昭笑得燦爛,聲音溫和,“學妹,能借我個飯卡嗎?
我忘記帶了。
我給你現金。

  不知是不是因為她長相的緣故,江攸寧總覺得她的笑很輕佻。

  連說話都帶着調戲意味。

  江攸寧把飯卡遞給她,她去打了一份辣牛肉面。

  飯9塊錢,但她給了江攸寧10塊。

  當晚她們一起拼了個桌。

  她吃飯是很有教養的,哪怕是吃面,動靜都不大。

  好幾次江攸寧都偷偷看過她。

  她想,徐昭真是人間尤物。

  如果她是個男生,也一定會喜歡徐昭這樣的女孩。

  天陰沉沉的,風刮起來也毫不客氣。

  江攸寧坐在客廳裏,一盞昏黃的燈照着,她整個人都提不起什麽精神。

  那張照片被她無限放大,沈歲和的身側便是徐昭。

  隔了七年,她還是一眼能認出來。

  徐昭比以前更加成熟,也更漂亮。

  她還是招牌式笑容。

  沈歲和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很平靜。

  平靜到完全不像遇到了初戀的樣子。

  隔了很久,江攸寧才阖上手機。

  她佯裝平靜地将粥收到廚房,然後打開水龍頭,洗了一次手。

  水流沖刷過她的手指,她低斂着眉眼,腦海中不知在想什麽。

  過去和現在混雜在一起,她一時間失了神。

  直到洗碗池裏的水溢出來,她才關掉水龍頭。

  地上有了積水,她随手拖了下,關上燈去了客廳。

  電視打開,随意找了個片子播放。

  她也看不進去,隻是想讓空蕩的房子裏有點兒聲音,讓她不要再胡思亂想。

  但胡思亂想如果可以控制,便不是胡思亂想了。

  片子放了一半,江攸寧起身關掉。

  她取了件黑色外套,拿着手機去了陽臺。

  冬天的風像冷刀子一樣刮過臉側,江攸寧吹了會風才冷靜許多,她給沈歲和撥了個電話過去。

  嘟嘟的長鈴響起,一聲又一聲。

  勻長又令人失望。

  沈歲和沒有接。

  江攸寧又打。

  仍舊沒接。

  她很少用電話轟炸的方式聯系沈歲和。

  結婚三年,這是第一次。

  基本上打一次不接,她就知道沈歲和在忙,等他空閑了會回短信或電話給她。

  一次又一次。

  江攸寧打了六次。

  沈歲和都沒接。

  再打第七次的時候,沈歲和手機關了機。

  江攸寧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那種心情,她站在24層的高樓之上,俯瞰下去,這世界好像很渺小。

  有一瞬間,她特別想把手機扔下去。

  甚至,想自由墜落。

  從高處,自由墜落。

  當她意識到自己有這種想法的時候,她往後退了半步。

  陽臺上還放着沈歲和的天文望遠鏡,但今晚天上沒有星星。

  甚至于,月亮也被雲層擋住,什麽都看不到。

  隻有陰沉沉的烏雲,一望無際。

  她把搖椅從裏邊搬出來,坐在上邊閉着眼睛假寐。

  手機被她倒扣在旁邊的桌子上。

  一陣陣呼嘯而過的寒風掠過耳側,她的腳傳來微痛。

  出來的時候隻穿了一雙薄襪子,一條家居褲,腿上現在涼飕飕的。

  她懶得回去換衣服,直接把腿盤起來,用寬大的羽絨服包裹住自己。

  冬天時,江攸寧的腳會好一些。

  但隻是把痛均勻開來,夏天時隻有下雨天會痛,冬天是時不時陣痛。

  隻要天稍微冷一些,她就會感受到痛意,像是小螞蟻在噬咬一般。

  往年都是這樣的。

  但今年冬天,她好像一直沒疼過。

  這是第一次。

  她忽然想起來,今天好像忘記泡腳了。

  吳大夫給開的藥也忘記喝了。

  她最近好像經常這樣忘記很多事。

  隻是現在想到了,卻懶得動。

  她坐在搖椅上,随意點了一個歌單,随機播放。

  第一首就是粵語歌,她聽不懂。

  之後一首首的放,伴着凜冽寒風。

  恍惚之間,她聽到了一道很催淚的聲音。

  [離開他不等于你的世界會崩潰

  轉個彎你還能飛]

  臨城。

  沈歲和回到酒店時已經淩晨五點,他喝了不少酒,腦子裏暈乎乎的,從兜裏拿出手機看,摁了兩下屏幕卻不亮。

  翻了一下行李箱,沒帶充電器。

  好像昨晚充過電後,是江攸寧幫他收的充電器。

  他倚靠在床邊捏了捏眉心。

  第一次有了想罵人的沖動,阮言這病可真生得是時候。

  老裴這件案子标的額很大,客戶也不是一般的難纏。
見了面話不多說先喝三杯,五十多度的白酒,烈得辣嗓子。

  從晚上九點喝到淩晨四點半。

  沈歲和快喝吐了。

  他已經盡量避開了“無謂”的酒,但那人是老油條。

  不喝得盡興,不給指明方向。

  做商事案就這點兒不好,那些沒用的酒桌文化也帶到了他們這行來。

  隔了會兒,助理吳峰過來送醒酒湯。

  沈歲和解開了襯衫最上邊的扣子,将醒酒湯一口喝下,“你幫我找個充電器,我手機沒電了。

  “好。
”吳峰把自己的充電器給他拿了過來。

  還沒離開他房間,吳峰電話就響了起來。

  他看了眼來電顯示,又瞟了下沈歲和。

  沈歲和聲音慵懶,“接吧。

  吳峰這才背過身接起來,低聲道:“祖宗,你還沒睡呢?

  對方不知說了什麽。

  吳峰說:“我也想回,但這不是沒辦法嘛。

  “等跨年夜好不好,我那天一定陪你。

  “元旦不加班,我們都出通知了。

  “真的,你趕緊睡吧,別等我了。

  “熬夜會長皺紋、掉頭發,還有黑眼圈,這樣就不漂亮了。

  “愛你,愛你,最愛的就是你,麽麽。

  他一直都捂着嘴,壓着聲音說話。

  但說話聲還是能傳到沈歲和耳朵裏。

  直到他挂斷電話,沈歲和才挑了下眉,“女朋友啊?

  吳峰收了手機,低聲應了句,“嗯。

  “這次出差,她很生氣?
”沈歲和難得有興趣關心員工的私生活。

  吳峰也有點錯愕,但還是老實應:“對。

  “都這個點了,她還在等你?
”沈歲和問。

  吳峰:“嗯。

  說起自家女朋友,吳峰無奈扶額。

  “我晚上已經給她打過電話了,讓她早點睡,結果她一直給我發消息,說我不睡她也不睡。

  “挺黏你。
”沈歲和說:“你們感情很好吧。

  吳峰點頭,不過又嘆了口氣,“她這哪是黏我啊,分明是鬧脾氣呢,一夜不睡覺,第二天還要上班,遲早身體吃不消。

  “鬧脾氣?
”沈歲和詫異,“你惹她生氣了?

  吳峰看向沈歲和,表情一言難盡,心想:原因是什麽你不知道嗎?

  “你出差,她生氣?
”沈歲和忽然懂了他的意思,但也隻懂了一半 。

  見沈歲和隻是随便問問,吳峰才跟他說起來,“不是單純因為出差生氣。
昨天是平安夜,今天聖誕節,我忘記買禮物了,也沒給她送蘋果,還忘記在零點說聖誕節快樂了,尤其是平安夜說好了要一起出去看電影的,結果臨時出差,她就生氣了。

  吳峰說完以後才看向沈歲和,求生欲迫使他加了一句,“沈律,我不是說出差不好的意思,是我女朋友不懂事了。

  沈歲和笑,“也倒是不必。

  許是喝多了酒,他這會兒聊起感情話題來也得心應手,不似平常那般清冷淡漠。

  “這次出差确實不好。
”沈歲和說:“剛剛的話讓你女朋友聽見了,你可有得道歉。

  “知道了。
”吳峰點頭,最後一句本來也不是真心的。

  隻是為了保住工作。

  生活使社畜卑躬屈膝、言不由衷。

  “你跟你女朋友幾年了?
”沈歲和問。

  吳峰:“三年。

  “我記得,你今年25了吧?

  吳峰點頭,“對,我女朋友22 ,是我大學的學妹。

  “比你小三歲啊。
”沈歲和笑了下,“我太太也比我小三歲。

  吳峰還是第一次聽他說起他的婚姻,律所裏都傳沈Par結婚了,可除了裴Par,誰都沒見過他的太太。

  裴Par的女朋友,大家都見過。

  但沈Par的老婆,不聞其名不見其人。

  “那您太太也是律師?
”吳峰小心翼翼問。

  沈歲和搖頭,“她在做法務。

  “哦。

  房間裏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吳峰收起了杯子。

  沈歲和忽然問:“你說昨天是平安夜?

  吳峰點頭,“對啊。

  沈歲和忽然摁了摁眉心,嘟囔道:“又忘了。

  “什麽?
”吳峰問。

  “我太太的生日。
”沈歲和說。

  吳峰錯愕,他抿着唇,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在他的世界裏,敢忘記女朋友生日來出差,回去以後估計就再也看不到他的女朋友了。

  但沈Par隻是坐在那兒,想了會兒後連手機都沒着急打開。

  難道這就是合夥人的定力嗎?

  不過——他腦海裏還閃過一個念頭。

  傳聞沈Par跟老婆是聯姻,一點兒都相愛。

  簡而言之,塑料夫妻。

  吳峰将所有的情緒都隐匿起來。

  沈歲和卻問他,“你說我送什麽禮物合适?

  吳峰脫口而出,“錯過了的,送什麽都彌補不了。

  說完之後立馬抿嘴,眼睛都瞪大了,他吞了口口水,在沈歲和迷惑的眼神下解釋道:“這我女朋友說的,她說太多次我就記住了。
抱歉,沈律。

  “沒事。
”沈歲和說。

  “女孩子都喜歡包。
”吳峰嘗試着彌補錯誤,“還有口紅、鑽石。

  “她很少用。
”沈歲和說:“除了鑽戒,她都不戴首飾。

  “您沒給買吧?
”吳峰下意識反問。

  沈歲和的笑忽然僵在臉上,“這需要我買嗎?

  吳峰的表情也很錯愕。

  沈歲和說:“她有錢。

  吳峰:“……”

  “有很多。
”沈歲和說:“但她很少會買奢侈品。

  吳峰:“……”

  “我女朋友說,女人就算有錢,口紅、包、首飾也是需要男人送的。
她們有是一回事,男人送不送是一回事。
”吳峰把女朋友的經典語錄都搬了出來,“連包都不願意送的男人,一定沒有多愛她。

  沈歲和:“……”

  知識盲區。

  吳峰現在這樣就是被女朋友一手調-教出來的。

  因為女友比他小,而且是資深二次元,lolita發燒友,家裏也算富裕,自小在偶像劇的浸泡下長大,但她不是沉迷在霸總的光環裏,而是得出了一條結論:戀愛隻需要心動和好好說話。

  所以她從來不跟吳峰拐彎抹角,想要禮物就是說想要,想讓吳峰在家裏陪她就直說,她的撒嬌功力也是一絕,邏輯自洽能力讓吳峰這個法學生也自愧不如。

  後來,女友跟他說:千萬不要跟你愛的人講道理,因為你講通了,她哭了,你就單身了。

  女友用無數次實踐把吳峰打造成了現在的二十四孝男友,還說:幸福是要靠自己創造的。

  她的名句太多了,吳峰在耳濡目染下已經了解了很多其他圈子的東西。

  跟她一起吃瓜、看偶像劇,甚至磕 CP。

  看到沈歲和現在疑惑的表情,就像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一樣。

  他把女友的那套理論搬出來,成功化身情感導師。

  “所以女人都在等男人買?
”沈歲和還是不理解這套邏輯。

  吳峰說:“是,也不是。
她們不是在等所有的男人給買,而是想要那個她愛的人買,據說戴上會有幸福感,連飯都能多吃一碗。

  沈歲和:“……”

  “蝴蝶效應?
”沈歲和憋了兩秒,就想到這麽一個詞。

  吳峰想了下點頭,“也可以這麽說。
包是蝴蝶,那碗飯就是大洋彼岸的海嘯。

  沈歲和:“……”

  長知識了。

  “您不聯系一下太太麽?
”吳峰還是試探着問,“畢竟昨天是她的生日啊。

  沈歲和閉了下眼,“她知道我出差。

  “那也……”吳峰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他一個大男人設想了一下,如果他女朋友在他生日當天出差後還不聞不問,他心情估計不會好。

  就不知沈Par的太太是什麽心情。

  大概,塑料婚姻實錘?

  “我知道了。
”沈歲和說:“你早點休息吧。

  吳峰沒再說話,領導的家事還輪不到他關心。

  吳峰出去後,沈歲和才把手機開了機。

  來自江攸寧的未接來電,六個。

  他皺了下眉,給江攸寧回撥過去,但還沒等聲音響又點了取消。

  淩晨五點半,應當是江攸寧睡得正熟的時候。

  她睡眠一向不好,現在把她吵醒,之後會很難睡着。

  還是算了吧。

  他打開微信,給江攸寧發了條微信:什麽事?

  ——剛回酒店,打算睡覺。

  發完之後就阖上了手機,但想到吳峰的話,他又打開手機。

  戳着屏幕發:遲到的生日快樂。

  ——禮物回去補上。

  ——好好休息,記得喝藥。

  翌日一早,江攸寧是被電話鈴聲給徹底吵醒的。

  她在陽臺上坐到十二點,實在冷了,她才回了家裏,但沒回房間,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劇。

  一夜未眠。

  臨近早上,太陽都在客廳裏投射出了冷光,她才半夢半醒地睡着。

  但夢裏是大雨、是風雪、是光怪陸離。

  總歸睡得不踏實。

  她瞟了眼手機屏幕,是路童。

  下意識不想接。

  手機響了很久,直到快挂斷時,她才接起來,“喂?

  話一出口自己都驚住了。

  聲音低沉嘶啞,像是被沙子磨過了似的。

  最關鍵的是,說話時嗓子疼得厲害,就像是用锉刀在慢慢磨聲帶一樣,她疼得皺起了眉。

  “寧寧,你在哪?
”路童問。

  “在家。
”江攸寧低咳了一聲,調整發聲位置,但沒什麽用,仍舊是疼,鼻子也堵得快要出不上氣來。

  幾乎是一秒,路童就聽了出來,“你病了?

  江攸寧:“可能。

  “狗屁的可能。
”或許之前還不确定,但聽到她這兩個字的時候,路童就已經确定了。

  江攸寧生病了,還病得不輕。

  大學在一個宿舍待了四年,江攸寧很少生病。

  但一到冬天,隻要生病,必是大病。

  咳嗽、發燒、嘔吐,送到醫院起碼得一周才能出院。

  每次生病,她的聲音就是這樣。

  嘶啞難聽。

  “沈歲和昨晚沒回來?
”路童問。

  江攸寧:“沒有。

  她說話盡量簡單,路童也懶得再聽。

  “你找個體溫計測一下,小心燒傻了。
”路童說:“我現在過去接你去醫院。

  “你不上班?
”江攸寧問。

  路童:“……你都成這樣了還關心我上不上班?
不如關心一下自己會不會死吧。

  江攸寧:“……”

  有那麽一瞬間,她以為路童被辛語附身了。

  “我跟領導請半天假。
”路童那邊有風聲,大抵已經出了門,“下午就讓辛語照顧你。

  “別跟她說。
”江攸寧笑了下,“她知道了又要罵我。

  話說多了,她的嗓子也沒那麽疼。

  “放心,她不罵你。
”路童說:“她罵沈歲和。

  江攸寧:“……”

  “這次,我也想罵了。
”路童嗤了聲,“不過要先把你救活。

  江攸寧:“……”

  說得她像得了絕症似的。

  路童要開車,挂了電話。

  江攸寧伸手摸了下自己的額頭,好像是有點燙。

  冷陽折射進室內,她眯着眼看過去。

  她好像看到了徐昭。

  穿着紅色裙子,笑得肆無忌憚。

  她似乎從沒在沈歲和面前,如此肆無忌憚。

  江攸寧躺在沙發上。

  她閉上眼絕望地想,這場叫沈歲和的病,她好像真的得了很多年。

  絕症,無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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