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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Chapter88我要的是你先……

別為他折腰 容煙 7537 2025-02-26 10:46

  第88章 Chapter 88 我要的是你先……

  沈歲和沒死。

  隻是躺在醫院裏, 高燒39.5度,在被燒成傻子的邊緣徘徊。

  裴旭天怕江攸寧挂電話,刻意說得嚴重了些。

  但沈歲和确實一直在碎碎念江攸寧的名字。

  隔着聽筒聽不太真切, 但模糊無助的聲音準确擊中江攸寧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寂寥的夜裏, 江攸寧拉開窗簾望向外面昏沉天空。

  大雨早已經停息, 微弱的光亮映入室內,漫漫睡得正熟。

  良久。

  江攸寧換了衣服,輕輕推開門出了卧室,在玄關處換鞋的時候正好遇到起夜的慕老師。

  客廳的燈忽然亮起, 晃了下江攸寧的眼睛, 她下意識用手背遮擋了一下。

  “你去哪裏?
”慕老師還有些迷糊, 聲音壓得很低。

  江攸寧動作微頓,“醫院。

  “誰病了嗎?
”慕老師問。

  “沈歲和。
”江攸寧說完又怕慕曦誤會什麽,又補充了句, “據說病得很嚴重,我去看一眼。

  幸好慕老師向來體貼, 也不會多過問她個人的感情生活。

  她隻是叮囑:“去吧, 路上小心。

  江攸寧:“好。

  江攸寧到達醫院的時候是淩晨一點, 裴旭天早已将房間號給她發了過來。

  她徑直上去,在那一層的走廊裏就看到了裴旭天。

  他在專門的吸煙區抽煙,空曠的走廊裏就他一個人,格外惹眼。

  聽到腳步聲他才回過頭來。

  兩秒後掐了煙,将煙蒂扔進垃圾桶。

  “來了。
”裴旭天跟江攸寧打招呼,聲音淡淡地, 聽不出喜怒,不過他整個人的氣質要比平常冷冽,渾身上下都透着寒氣, 估計也淋了大雨,一直沒換衣服。

  江攸寧微微颔首,“嗯。

  “醫生給他打了退燒針。
”裴旭天推開病房的門,“十點多那會兒才開始燒的,不知怎麽,體溫越來越高。

  江攸寧進去瞟了眼躺在床上的沈歲和,他睡得并不安穩,原本是蜜色肌膚的他如今臉色潮紅,她往前湊了湊發現他的嘴唇已經幹裂。

  “這會兒呢?
”江攸寧問:“多少度?

  “抽煙前剛給他測的。
”裴旭天拿出了體溫槍,“那會兒是39.3,現在降一點了,39.1。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沈歲和在路上昏倒的原因不是淋了雨,而是睡眠時間嚴重不足再加上情緒激動,血壓太低導緻昏迷。

  而淋雨的後遺症便是突如其來的高燒。

  裴旭天把原因悉數告知江攸寧。

  他作為局外人,敘述得很平靜。

  病房內沉默了良久,裴旭天才問道:“你看見那張圖了嗎?

  江攸寧:“哪張?

  “他在你們樓下淋雨的那張。

  江攸寧點頭:“算看到了吧。

  路童應該發在了群裏,她沒看見,但下班那會兒她看到了沈歲和站在大雨之中。

  甚至,他們兩人還在雨中對峙。

  “我是他研究生時期的學長。
”裴旭天的話題轉變地猝不及防,“你應該知道吧?

  江攸寧點頭,“嗯。

  “我比他高一級,比你……應該高四級吧?
”裴旭天說:“我跟他是因為在一個導師手下才熟起來的。

  “哦。

  裴旭天随意拉了把凳子坐,跟江攸寧和病床上的人都隔開了一定距離,許是怕過了寒氣給他們。

  他做慣了争議解決,聲音是極溫和的,言語之間帶着娓娓道來的敘事感,很容易就把人拉回了那個年代。

  “實不相瞞,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差點想背地裏把他揍一頓。
”裴旭天說:“這小子太拽了,又拽又臭屁那種,而且還不愛說話,你跟他說十句他可能就回你兩句,還有一句是說你太吵了。

  “我覺得他特別欠揍,但有一天我去外邊吃飯,我們導師臨時要找學生來說課題的事兒,隻有他一個人幫我遮過去了。
平常看着他沒良心,但關鍵時刻他是最靠得住的人,而且我看到過很多次他在學校西門那個角裏喂流浪動物,也不是說多有愛心,反正他這個人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麽冷冰冰的。

  江攸寧點頭:“我知道。

  裴旭天嘆氣,“也是,你都知道。

  “他确實過分。
”裴旭天說:“但他也有苦衷,你再給他個機會不行麽?
我看着他這樣……就跟自虐似的,或者……你騙騙他?

  “裴律。
”江攸寧溫聲開口,“我跟他聊聊吧。

  裴旭天那些本就無法說出口的話最後全都卡在了喉嚨裏。

  “行。
”裴旭天說:“這兒就先交給你,我回家換身衣服洗個澡,給他拿幾身幹淨衣服再來。

  江攸寧:“好。

  “裏邊有休息間,你困了就去睡。
”裴旭天給她拉開了休息間的門,“隔半個小時給他測一次體溫,隻要溫度不升就好,有什麽異常就摁鈴。

  江攸寧:“知道。

  “辛苦你了。
”裴旭天嘆氣,“他身邊确實也沒合适的人找。

  “嗯。
”江攸寧率先跟他告別,“再見。

  裴旭天不放心地又給沈歲和測了下/體溫:39度,又降了一些,這才離開。

  病房裏忽然就剩下了他們兩人。

  沈歲和還半昏半睡,而江攸寧此刻格外地清醒。

  她好像又一次站在了分岔路口。

  就像多年前在咖啡廳裏重遇沈歲和,他笑着問她要不要結婚一樣。

  又是一個欲望深淵。

  她內心沉穩的天平搖搖欲墜。

  但最後——及時遏制。

  以沈歲和現在的狀态來說,他們磨合不到一塊去。

  與其在一起互相折磨,不如留有足夠的空間和時間讓彼此好好成長。

  沈歲和感覺自己在沙漠裏行走,前方是望不見盡頭的黃沙,後面是無邊無際的狂風。

  烈日炎炎,他口幹舌燥。

  有溫柔的清涼的水落下來,像是潤物細無聲的小雨。

  他掙紮着緩緩睜開眼睛,熟悉的人映入眼簾。

  他的身子忽然一僵,眼睛一動不動。

  良久。

  他澀着聲音說:“我做夢了。

  “沒有。
”江攸寧的聲音刻意壓得很低,“你別動。

  她的睫毛又卷又翹,半個身子俯下來,沈歲和能聞到清香味。

  幾秒後,她坐直身子,把手裏沾了水的棉簽扔進垃圾桶,又拿過體溫槍給沈歲和測體溫:37.8。

  低燒,好了很多。

  也不枉費她的辛苦。

  沈歲和一直盯着她,沒有說話。

  似是不敢。

  “你好一點了嗎?
”還是江攸寧先問。

  沈歲和點頭,“睡得還好。

  他确實很久沒有睡一個好覺了。

  隻是聲音仍舊有些晦澀嘲哳,一說話就像在撕裂聲帶一樣。

  “繼續睡吧。
”江攸寧說:“你還沒退燒。

  沈歲和盯着她看,沒有說話也沒閉眼。

  “睡吧。
”江攸寧的聲音很溫和,“時間還早。

  “現在幾點了?
”沈歲和問。

  “3:23。
”江攸寧看了眼手機回答。

  然後是無盡的沉默。

  “江攸寧。
”沈歲和啞聲喊她的名字,“我沒有裝酷,也沒有強迫你,更不是賣慘博同情……”

  “我知道。
”江攸寧打斷了他的話,“你隻是還沒學會怎麽做。

  她的聲音很清冽,看向他的目光仍舊澄澈。

  “是。
”沈歲和應:“隻要你告訴我,我會去做的。

  “可是我需要你做什麽,我也不清楚。
”江攸寧嘆了聲,“沈歲和,我不想我們變成這樣的。

  “但已經這樣了。
”沈歲和抿唇,“往前走好嘛?

  “我是在往前走。
”江攸寧低下頭看向他,“但你呢?
你還陷在過去出不來。

  沈歲和沉默。

  病房裏安靜地掉根針都能聽見。

  隔了會兒,江攸寧倒了杯水給他,他伸出左手接過,輕輕抿了一口。

  跟她剛來時相比,沈歲和的臉色已經好了很多。

  起碼鼻尖不再冒汗、滿臉通紅。

  “江攸寧。
”沈歲和問:“我要怎麽做我們才能回到過去?

  “回不去了。
”江攸寧篤定道:“原來的日子讓我感到痛苦,所以我永遠不會回去。

  沈歲和立馬道“我會改的,以後隻要你需要,我會出現在你身邊,我會保護你跟漫漫。

  江攸寧搖頭,“別談這些了好嗎?

  她伸手接過沈歲和的杯子,給他往上提了提被子,全程情緒平靜,但對這件事情略帶抗拒。

  沈歲和噤了聲。

  夜風刮過窗沿,給安靜的病房制造了些雜音出來。

  良久。

  江攸寧終于組織好了語音,她很嚴肅地喊了沈歲和的名字,“沈歲和,我不是沒有給你機會。

  “是你自己忽視了一切。
你現在的樣子讓人喜歡不起來,你在做的事情是我曾做過的飛蛾撲火,你讓我告訴你該怎麽做,該如何愛我,可是……抱歉,我教不來。
迄今為止,我也隻做到了愛你,和真正愛自己,我也沒能平衡好兩件事,甚至不想去平衡。

  “我想要的是安全感、是偏愛,可你從沒給過我。
我已經不是20歲的小女生,你去做兩束插花就能把我打動。
昨天說得話或許有些偏激,但我是真心的。

  沈歲和安靜沉默地聽着她說話。

  一字一句。

  沒有悲傷和難過,他隻是在聽她的想法。

  “我要的不是你覺得後悔了,所以盲目來愛我。
”江攸寧深呼吸了一口氣,把自己思考了一晚上的話說出來,“我要的是你先愛你自己,然後再來愛我。

  沈歲和的舌尖兒抵着口腔,幾秒後笑着問:“可我好像從來沒學過愛這回事。

  “沒誰是天生就會的。
”江攸寧說:“沈歲和,你先學着長大吧。
承認、坦誠、自信、愛人,哪怕我們最後沒有在一起,我真的希望你能好。

  燈光柔和,江攸寧的表情也很溫柔。

  恍惚間,沈歲和好像回到了<君萊>,他們剛結婚不久,江攸寧總這麽溫柔。

  她從沒鬧着要過什麽,沈歲和便覺得她不需要。

  “江攸寧。
”沈歲和看她,“那等我學會了,你還在嗎?

  江攸寧搖了搖頭,“不一定。

  “為什麽?

  江攸寧笑了下,“我要往前走了啊,腳步往前邁,去遇見新的人,如果回過頭來我們仍舊能相愛,我也不會抗拒跟你在一起吧。

  換言之,他成為了她的衆多選項之一。

  她也給了他一個平等的機會。

  她們慢慢往前走,不刻意去等,也不刻意去為了對方改變。

  能夠重遇那便是緣分,如果不能那就祝願對方。

  “我媽去世了。
”沈歲和忽然說。

  江攸寧點頭:“有聽說。

  “她當初想讓我跟你離婚。
”沈歲和說:“我們離婚有她的因素在,但……”

  “我知道。
”江攸寧笑得溫和,“以往我對她的尊重全部基于對你的愛之上,她的離世對我而言就是一個讨厭的人離開了而已。
或許你覺得這個說法很不好,但在我心裏,她确實是一個讨厭的人。
無論她做了多少錯事,但最後我心寒的不過是你從未站在我這一方而已,而且她的離開并不會改變我們那段婚姻的本質。

  “你從未對我上過心是不争的事實,我将生活的儀式感給你拉滿,但也沒換來你相同對待,我一次次充滿希望又一次次失望,所以離婚是必然的。
兩個都沒學會正确去愛的人在一起就像是兩棵仙人掌,永遠無法相容。

  “你所有的苦衷在我這裏。
”江攸寧笑着看他,“歸根結底不過三個字:不夠愛。

  良久,沈歲和低下頭,“抱歉。

  他的身子慢慢緩下去平躺在床上,像是在跟她作保證,“我會愛你的,江攸寧。

  “哦。
”江攸寧說:“記住我說的,先愛你自己吧。

  沈歲和:“哦。

  他睜着眼睛望向天花闆,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江攸寧坐在床邊打開手機看電子版的卷宗。

  病房裏再度歸于沉默。

  隔了會兒,沈歲和溫聲說:“你去睡吧。
明天不還上班嗎?

  “沒事,我看卷宗。

  沈歲和:“還是離婚案麽?

  “是。
”江攸寧說:“不算難,我看一會兒去睡了。

  沈歲和:“最近工作忙麽?

  “還好吧。
”江攸寧說:“能應對。

  沈歲和:“那就好。

  “漫漫呢?
”沈歲和問:“他最近乖不乖?

  江攸寧笑:“你不是知道麽?
雖然你去的時候我不在,但慕老師都有跟我說啊,你前兩三天不還去看了他麽?

  “他好像快會說話了。
”沈歲和笑了下,“之前他一直喊我bobo,還喊了‘麽麽’,應該是在喊媽媽吧。

  “嗯。
”江攸寧點頭,“基本上也就這兩三個月的事兒,他挺聰明的。

  “咱倆都不笨。
”沈歲和終于發自內心地笑了下,“我小時候聽我爸說,我八個月就會說話了,而且比較伶俐那種。

  “是嗎?
”江攸寧聳了下肩,“那要讓你失望了,我小時候說話晚,慕老師說我一歲半才會喊爸爸媽媽的。

  “沒關系。
”沈歲和立馬道:“漫漫遲一點兒說話也挺好。

  江攸寧:“……”

  盡管兩人的對話步入正軌,但很容易就能聽出來,沈歲和在沒話找話罷了。

  但跟漫漫相關的話題聊完之後,又是沉寂。

  幾秒後,沈歲和又換了話題。

  他問,“哥大好嗎?

  江攸寧皺眉,“我讀研究生的地方?

  沈歲和點頭,“你不是說換個環境可能會有不一樣的心境嗎?
我現在待在國內确實挺壓抑的,去申請一個自費到那邊待半年或者一年。

  “環境挺好的。
”江攸寧說:“就是一個人到那邊吃不習慣。

  沈歲和:“我學做飯。

  江攸寧挑眉,“也倒是不錯,不過你別把廚房炸了就行。

  “還好吧。
”沈歲和說:“我慢慢學。

  江攸寧:“也好。

  隔了很久,沈歲和問她:“明天,跟我一起回華政看看嗎?

  他很想回到相遇的那個地方。

  看一眼也好。

  江攸寧卻适時低下頭,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不了吧。

  “你,一路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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