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文廣堂的時候,才知許清瑤已經回到了文廣堂,許伯威已經解了她的禁足。
于是中午的時候白薇雨便特地來甲班了。
白薇雨坐下便怨氣滿腹地道:“那許清瑤的身世不幹不淨的,已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了!
”
“誰曾想她今早剛回來,其他姑娘隻不過是說了句她失檢不配坐在學堂裡的話,那些男子就跟護主的瘋狗一樣,說我們是嫉妒她,見不得她好!
”
“他們還不信許清瑤是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女,不信狸貓換太子的事情!
”
“他們個個都是瞎了眼麼?
!
虧讀了那麼多的書!
”
阮凝玉垂下眼簾,許清瑤前世有衆多護花使者她是知道的。
白薇雨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
“我親眼見到許清瑤一大早回來,便徑直去了謝公子的齋房,在裡頭足足呆了一刻鐘……”
以前别人說許清瑤是謝淩的紅顔知己,她原本是不信的,但現在她不得不信了。
許清瑤詩比她寫得好,樂器樣樣也比她學得好,女紅也是,叫她如何不擔心。
而當初還是因為許清瑤出了事,謝公子的這門親事才被她幸運地給“撿”來的。
白薇雨握着阮凝玉的手,雙眼露出了情愛裡姑娘才會有的幽怨。
“阮姑娘你說……他們在齋房裡,謝公子會跟她說些什麼?
”
阮凝玉道:“許伯威是表哥的恩師,表哥會見她也是正常的。
”
白薇雨一下就明白了。
若是許清瑤借着她父親的名義有求于謝公子,謝公子念着往日恩情是會見許清瑤的。
白薇雨唇角不禁下壓,眼裡陰雲密布。
這時,她轉過頭又去看表姑娘的側臉。
心裡更沉了。
阮凝玉很快聽見白薇雨笑着道:“我待會要去謝公子,表妹可要與我一同去?
”
白薇雨仔細地觀察着表姑娘。
隻見阮凝玉和聲細語的:“你要去找表哥,我過去幹什麼?
”
“怕是表哥要嫌我不懂規矩了。
”
表姑娘秀眉輕蹙,神色也恬淡,似乎是真的不理解她為何要這樣做。
白薇雨看了半晌,這才笑着轉移了目光。
“也是,拉着你陪我過去也不太好。
”
“阮姑娘,後日謝公子要帶我和你的表姐們出府玩,别忘了。
”
阮凝玉看着白薇雨隻身前往了男人的齋房。
眼見白姑娘眼裡的忿然。
她知道白薇雨是個沉不住氣的性子,看來許清瑤接下來會被她惡意針對了。
白薇雨刁難許清瑤,她也能借這個機會看清楚謝淩對許清瑤這個紅顔知己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白薇雨并沒有着急去齋房。
她而是先尋了個僻靜的樹下,好好哭上了一場。
金钗見狀更為揪心:“前有虎,後有狼,小姐怎麼就這麼命苦……”
“小姐,你且寬心,奴婢已經安排了人假作是望江樓的堂倌,到時支開人,讓表姑娘跟謝公子單獨相處,就能看清這位表姑娘皮相下究竟是人是鬼。
”
左右不過是兩日了。
于是白薇雨忙收起了淚,提起精神,又去見謝淩。
……
那廂,又上了兩節課。
申時姜婉音的婢女過來告知她,東陽山那日曾偶遇過推她下懸崖的兇手的老翁被找到了,謝淩命仵作行中的畫匠畫了那女子的樣貌特征,将畫像張貼在了京城各處,滿城追緝,賞金無數。
姜婉音今日将那幅畫帶了過來,說是要給她看看。
于是阮凝玉這會兒便要去尋她。
昨日剛下過雨,草地泥濘,阮凝玉提着裙擺隻顧着看地面避開那些泥水,而春綠也在扶着她的手臂。
就在她總算要踏上小溪上的一座橋時。
剛踏上橋面,卻因繡花鞋底下沾了泥水導緻滑膩,一個不留神她便站不穩。
就在她要摔倒時。
幸好是過來的人扶住了她。
擡頭一看,竟是半月不見的七皇子。
阮凝玉今早來文廣堂時,便聽說了護駕有功的七皇子得了聖上親眼的事。
一開始,聖上其實對這位宮女所生的兒子不太上心,起先隻是賞了珍寶金銀打發了事,後來慕容深得到偏愛,還是因為另外一件事情。
原來是宮中皇後所出的榮王向來跋扈飛揚,昨日下午他正好見慕容深穿上了嶄新的錦袍,便生了捉弄他的興趣。
于是榮王目使頤令地攔住慕容深,要讓人扒下他的袍子,慕容深甯死不從,于是被一群太監按着,要将他的頭按進水裡,讓他吃吃教訓。
而聖上剛好與嫔妃經過此地。
皇帝本就因榮王近來辦事不力而心生失望,這下又正好撞見榮王對慕容深下毒手,又是一頓震怒。
見他發難,衣衫被捉弄得不整的慕容深反而跪了下來,替榮王這位皇兄求情。
見他傷痕累累,卻有着一顆仁厚之心,以德報怨,于是皇帝被觸動到了。
于是對于這位常年不曾重視過的兒子起了愧疚。
之後,聖上便重新給自己這個兒子安排了新宮殿。
知道了慕容深常年在宮裡受虧待的事,聖上怒發沖冠,杖斃了曾經那些欺負過他的宮女太監,包括曾經服侍過他的錢公公。
反倒是現在一心跟着慕容深卑躬屈膝的馮公公被慕容深求情,免于一死。
而皇帝之所以突然待慕容深這麼好,據說是謝淩昨日正好去面聖。
聽說了七皇子和榮王的事。
謝淩便在禦前,為七皇子說了句好話。
不管怎麼說,慕容深不再是籍籍無名住冷宮的皇子了。
現在,今非昔比。
她與慕容深已經半月不見。
他因為忙着學務,而她又忙着文廣堂每月的考校,她已經很久沒有抽空去看他了。
感受着手上傳來的溫度。
阮凝玉回了神,這才掀起眼簾。
少年身上穿着紫色錦袍比她之前叫人給他做的都要的精良,就連他如今腰間配的碧玉墜子都是皇帝親賜的。
都說權力滋養人,阮凝玉覺得他的五官也變得更為冷峻鋒銳了。
在他的身上,她已經見不到昔日的一絲自卑了。
那個像太監的七皇子,已經徹底消失了。
慕容深把她扶穩後,便及時地抽離了手。
他對她微笑:“阮姐姐。
”
阮凝玉怔了一下。
她以前最不喜的便是他将過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心上,将她看作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
過去若是她險些摔倒,七皇子便會問她好些遍可有事,又忙去檢查她身上有無傷口,又會怪罪自己,極端起來恨不得去扇自己幾個巴掌,怪他沒有看好她。
七皇子比她身邊的丫鬟還要得上心。
阮凝玉卻覺得這是他骨子裡的奴性,她不喜歡,便想讓他改掉。
可她現在明顯感覺到慕容深變得不太一樣了。
阮凝玉忙問:“昨日榮王可有把你怎麼樣?
有沒有受傷?
”
見她在關心自己,慕容深又露出笑容。
“阮姐姐,我沒事,隻不過是皮外傷。
”
接下來,慕容深與她同行,說了好多話。
這路上,阮凝玉越發覺得七皇子變了,溫情脈脈的,舉止卻透着客氣的疏離,真的有天潢貴胄的派頭了。
在兩人即将要分别時。
慕容深在那個分叉口負着手頓住了身影。
“我要去尋謝先生檢閱功課,阮姐姐可要一塊去?
”
阮凝玉想了想,想着好些天沒同他好好說過話了,而他入了聖上的眼,她是真心實意地替他感到高興,于是便答應了。
馮公公和春綠便在後面一路跟着。
春綠觀察着七皇子,總覺得少年變化大到連她都覺得不可思議。
于是她小聲問:“馮公公,七皇子怎麼變得不太一樣了,就連身上的金銀玉飾都是精心挑選搭配過的……”
馮公公抱着拂塵,笑了。
“春綠姑娘有所不知,這一月裡,七皇子在文廣堂有了位心儀的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