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時的瀕死模樣，不是作假。

　　如果沒有遇到她，如果她沒有帶他回去，他之後會如何，誰也不知道。

　　那樣可怖的傷勢，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下手之人是打定了主意，想要他的命的。

　　而那時候，他也的确徘徊生死一線。

　　夜曦玥咬了咬唇。

　　她是生氣，氣他的隐瞞，可——這到底是她放在心上的人。

　　她怎麼可能真的一點都不在乎？

　　也正是因為在乎，她在得知真相的這一刻，才格外惱怒。

　　帝釋天看着她，将她的手握緊，而後按在了自己胸膛。

　　夜曦玥心中一顫，下意識擡眼看他。

　　隔着薄薄的衣衫，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堅韌結實的胸膛上傳來的熨帖的溫度，以及那有力的心跳。

　　噗通。

　　噗通。

　　鮮活而鼓噪，似乎與她的心跳都混在了一起，難以分辨。

　　“曦兒，這世上有許多東西可以作假，可以僞裝，可以欺瞞的，但——也有東西，唯剩真實。
”

　　他低聲開口，說話的時候，胸腔微微震動。

　　那雙深邃而澄澈的鳳眸，定定地看着她。

　　“我心悅你，這一點，我從未騙你。
”

　　他一字一句，謹慎而珍重，像是在做出最為重大的許諾。

　　“你...當真毫無所覺麼？
”

　　這一句，似詢問，似低頌。

　　夜曦玥心髒忽然像是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

　　當真毫無所覺麼？

　　她忍不住在心中反問自己，幾乎是立刻就有了答案。

　　當然是...有的。

　　與她說話時候，少年绯紅的耳廓。

　　夜晚歸來時，飯桌上飄香四溢的飯菜。

　　永遠站在她身側，強硬而堅持的保護姿态。

　　以及，九靈塔中，那一個強勢而珍重的吻......

　　怎麼會沒有感覺，怎麼會毫無感知？

　　他說得不錯，這世上太多東西可以僞裝。

　　容貌、年齡、身形......

　　改頭換面，便可以成為另一個人。

　　但，有的的确是裝不出來的。

　　那些溫柔的低語，那些體貼的照看，那些細碎而綿長的笑意......

　　不會是假的。

　　她很清楚。

　　半晌，她終于道：

　　“可你還是騙了我——”

　　“先前是因為記憶恢複得不多，就沒想說，以免徒惹來一些麻煩。
從風離鐘出來後，其實就打算找個合适的機會告知于你的，可...你先一步猜到了。
”

　　帝釋天有些無奈地笑笑，眉眼間又帶着幾分與有榮焉的驕傲之色。

　　“畢竟，曦兒一直如此聰慧。
”

　　夜曦玥眼簾微垂，似是在思索着什麼。

　　好一會兒，她才又掀起眼簾，道：

　　“那...從前的那張臉，才是你原本的模樣？
”

　　帝釋天點頭，又道：

　　“其實本座現在的模樣，與十七八歲的時候，還是有幾分相似的，隻是在那基礎上，稍微改動了些。
“

　　畢竟是兩個不同年齡段的模樣，長相本就不會完全一緻。

　　他再刻意改一改，加上失憶之後性情脾氣都與之前大相徑庭，自然更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了。

　　他略停頓了片刻，才斟酌着問道：

　　“那曦兒...更喜歡哪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