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量極高，如此靠近的時候，便天然地帶來一股令人無法忽視的壓迫感。

　　他微微俯身，一手撐在椅子扶手，與她四目相對。

　　這樣近的距離，二人呼吸相聞。

　　不知出于什麼心理，夜曦玥沒有避開，反而擡起下巴，直直回望了過去。

　　像是某種較量。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帝釋天——這是本座真正的名字。
”

　　他的嗓音聽着比往日更低沉了些，落入耳畔，如風撥動琴弦。

　　夜曦玥咀嚼着這個名字，迅速在腦海之中搜索了一圈。

　　果然，沒有任何印象。

　　她肯定地道：

　　“你不是天岚人。
“

　　景川，哦不，或許現在應當稱之帝釋天。

　　他點了點頭，唇角似是帶上了幾分散漫笑意。

　　“曦兒向來聰敏。
”

　　夜曦玥可并不覺得這是什麼誇獎。

　　她和對方怎麼說也已經認識了好幾個月了，并且在這段時間内，日夜相處，十分親近。

　　若是連這一點都猜不到，那她就真的是白活了那麼多年了。

　　她脊背挺直，毫不遮掩地問道：

　　“你如此煞費苦心地來到這，接近我，又到底有何目的？
“

　　帝釋天眉心微蹙。

　　這話聽起來...怎麼有些不對？

　　“你以為，本座是抱着某種目的，故意接近你？
”

　　“難道不是？
”

　　夜曦玥挑眉，旋即彎了彎眼睛，隻是那眼角的笑意，卻是格外諷刺，

　　“還是說，這隻是你的無意之舉？
也是，區區一個被趕出門的夜家大小姐，似乎是不值得帝尊如此費心。
”

　　她看得出，這男人的背景來曆絕對不簡單。

　　帝釋天眉頭皺得更緊，周身氣息也瞬間變得冷冽危險。

　　“曦兒。
”

　　他的聲音中，壓抑着一絲怒意，

　　“你明知本座對你是真——”

　　“是什麼？
”

　　夜曦玥打斷他的話，臉上帶着笑，

　　“是真心的？
”

　　她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輕輕敲着，發出有節奏的聲響。

　　一下下，像是敲到人的心上。

　　“你騙我失憶，騙我帶你回夜家，騙我幫你進入南山學院...這些，都是真心？
我甚至剛剛才知道你的名字，甚至也不知真假。
天下間，誰的真心是這樣的？
“

　　她慢條斯理地說着，卻噎得帝釋天一陣啞然。

　　良久，他才道：

　　“我并非是故意騙你。
我...當初是真的失憶。
是從拿回那把弓後，才陸續想起了一些以前的片段。
至于想起身份...更是在風離鐘中昏迷醒來以後，才發生的。
”

　　先前的他，雖然時不時想起一些細碎畫面，卻都是斷斷續續的，始終無法連起來。

　　他的确不是刻意隐瞞。

　　夜曦玥眸光微動，眉梢輕挑，似乎并不相信：

　　“哦？
失憶了，還記得給自己換一個模樣？
”

　　甚至裝得她完全沒認出來！

　　帝釋天薄唇微抿。

　　很多事情，現在或許并不是告訴她的好時機。

　　他不想給她帶來麻煩。

　　然而他的這般模樣，落在夜曦玥眼中，卻是心虛。

　　她哼笑一聲。

　　這個時候了，他還是連一句實話都不肯說！

　　她心頭忽然冒起一團火，作勢就要推開他起身離開：

　　“既然你不肯說，那我們沒有繼續聊下去的必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