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宮的前一夜，鳳城寒用過晚膳，又回到了禦書房批奏折。

　　 冷落月沐浴完從浴室出來，不見他人，便看着已經沐浴過，在羅漢床上跟小魚兒玩兒的小貓兒問：“你父皇還沒回來嗎？
”

　　 小貓兒搖了搖頭，“父皇說明日要出宮，今日要把奏折都批完才行。
”

　　 哎，父皇太辛苦了，做皇帝可真不容易。

　　 冷落月挑了挑眉，通過窗戶看着外頭的月亮，心想他今夜應該要很晚才回來了。

　　 冷落月陪這兩個小家夥玩兒了一會兒，小魚兒的眼睛就睜不開了，她讓春雨抱了小魚兒回偏殿睡覺。

　　 “你是要一個人睡羅漢床，還是跟娘親一起睡？
”冷落月摸着兒子的頭問。

　　 小貓兒明亮的眼珠子一轉，一把抱住娘親的胳膊，“跟娘親一起睡。
”

　　 “好勒。
”冷落月下了羅漢床，把小貓兒直接抱了起來。

　　 “哈哈……”小貓兒開心地笑了起來。

　　 等鳳城寒帶着一身疲憊回到龍翔殿時，看到的就是母子二人恬靜的睡顔。

　　 他去浴室泡了一會兒澡，出來後，走到床邊，彎腰低頭分别在小貓兒和冷落月的臉上親了親，才轉身朝羅漢床走去。

　　 他轉身的時候冷落月就睜開了眼睛，盯着他寬闊的後

　　 背看了一會兒，才再次把眼睛閉上。

　　 翌日用過早膳，鳳城寒就帶着冷落月和小貓兒還有小魚兒，坐着馬車出了宮。

　　 承盛和春雨和夏蟬随行伺候，侍衛六人，喬莊打扮，暗中保護的侍衛加暗衛足有百人。

　　 李成也在随行之列，馬車一出了宮，他便和侍衛們提高了警惕，做到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上午的京都十分熱鬧，大街上人來人往，叫賣聲不絕于耳。

　　 “糖葫蘆，糖葫蘆诶……”

　　 馬車内的小貓兒一聽到糖葫蘆的叫賣聲，立刻轉身，小手搭在父皇的腿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說：“父皇糖葫蘆。
哦不對，要喊爹爹，爹爹糖葫蘆。
”

　　 小魚兒被春雨抱着，漆黑的眼珠子在小貓兒和鳳城寒身上轉。

　　 有鳳城寒在時，小魚兒都會特别的安靜，很少說話，大約是他的氣場太強，讓孩子有些怕他。

　　 鳳城寒眼中閃過一抹寵溺之色，“停車。
”

　　 “爺，有什麼吩咐。
”馬車停下，坐在外頭的承盛小聲詢問。

　　 “買兩串……”他本是要說兩串，但看着小魚兒又改了口，“買三串糖葫蘆來。
”

　　 馬車輕微的晃動了一下，是承盛跳下了馬車。

　　 他走到賣糖葫蘆的老者面前，挑選

　　 了三串最紅最大的糖葫蘆，給了老者一個碎銀角子，便直接走了。

　　 老者看着手心裡的碎銀角子，一個勁兒地沖着他的後背道謝。

　　 承盛把糖葫蘆送進了馬車裡，鳳城寒接過，給了一根給小貓兒，又給了一根給冷落月，最後一根則遞給了小魚兒。

　　 小魚兒的葡萄眼瞪得溜圓，春雨連忙代他接過。

　　 冷落月啃了一口糖葫蘆，對春雨囑咐道：“别讓他拿着吃，你取一顆下來，讓他拿在手裡舔，等會兒給他洗洗手就好了。
”

　　 這糖葫蘆很大一顆，中間還是去了籽的，不用擔心他拿着吃會噎着。

　　 “好。
”春雨依言取了一顆紅彤彤的糖葫蘆下來，小魚兒伸出小手等着接。

　　 裹着糖衣的山楂球到了他手裡，他就迫不及待地啃了一口，但他那小米牙還太小太少了，一口啃下去，山楂球毫發無傷。

　　 不過甜甜的味道，卻還是讓他美滋滋地咂吧了一下嘴，葡萄眼也彎了起來。

　　 馬車并沒有在城裡停留，一路到了城外的小河溝邊。

　　 聽麗春院的老鸨說，小魚兒娘親牡丹的就埋在這河邊上。

　　 李成他們找了一會兒，很快就在河邊找到了一個小墳包，那老鸨子還算是有點良心，給她立了一個

　　 石碑的，不至于等個幾十年後，讓人都不知道這墳裡埋的是誰。

　　 冷落月牽着小魚兒的手走到墳前，扭頭沖走在後面的鳳城寒和小貓兒道：“你們就不用過來了。
”

　　 二人聽後，便停下了腳步。

　　 冷落月蹲在地上，看着石碑上寫的“蕭薔薇之墓”，便歎了一口氣。

　　 這蕭薔薇也是一個可憐人，被賣入花樓，以色侍人，過着身不由己的日子。

　　 還懷了孕，生下了孩子，年紀輕輕就病死在花樓之中。

　　 這河邊雖然隻葬着一個蕭薔薇，但這世上卻有着成千上萬個蕭薔薇。

　　 在這個嫖娼賣淫合法，賣兒賣女合法的時代，任何人一個女子都有可能成為蕭薔薇。

　　 作為一個現代人，看到這種慘事，她的心裡是很難受，也無法接受的。

　　 “小魚兒，這裡頭睡着的是你的娘親。
”她語調溫柔地道。

　　 娘親？
小魚兒指着小墳包歪了歪頭，不是很懂，他的娘親為什麼會是一個小土包。

　　 明明哥哥的娘親，都是姨姨這樣的。

　　 “嗯，這裡頭睡着的是把我們小魚兒生下來的人，她因為太累了，就先睡着了。
”冷落月雙手合十做了一個睡覺的姿勢。

　　 “雖然她不能陪小魚兒身邊，但是會像星星一

　　 樣，在天上看着小魚兒，保護小魚兒的。
”

　　 小魚兒撓了撓頭，娘親不是在小包包裡了嗎？
怎麼又變成星星了？

　　 剛一歲的他不太能理解，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小魚兒跪下給娘親磕個頭吧。
”

　　 小魚兒這些日子在宮裡，見多了人磕頭，這頭還是會磕的，聽話地跪在地上，磕了一下頭。

　　 “好了，起來吧。
”冷落月把小魚兒扶了起來，拍了拍他腿上的草屑。

　　 然後看着墓碑道：“蕭姑娘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小魚兒，讓他健康快樂的長大的。
”

　　 “小魚兒，是我給他起的小名。
我知道你還沒有給他起名字，你姓蕭，我打算讓他跟你姓，給他起名為蕭長安。
”希望他能人如其名，一世長安。

　　 她話剛說完，便吹起了一陣風，吹得河邊的蘆葦輕輕搖晃，沙沙作響，就好像是有人在說“謝謝”一般。

　　 一隻五彩斑斓的蝴蝶，飛到了冷落月和小魚兒身邊，繞着兩人飛了一圈兒，在小魚兒的肩膀上停下，扇動了幾下翅膀，便飛走了。

　　 雖然冷落月不信什麼鬼神之說，但是此時此刻她覺得，這隻漂亮的彩蝶，應該就是小魚兒的娘親。

　　 她變成了最美麗的蝴蝶，回來看她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