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妃覺得自己是自讨無趣了，但想着自己方才也就是喊了一聲謝夫人，其他的事一律沒幹，五皇妃也不擔心，旁人能挑出她的錯來。

　　 轉身帶着人走，五皇妃面色如常，但心裡還是暗自罵了一聲晦氣。

　　 前邊，苗氏夫人和謝十全，還有鄭嬷嬷坐上了馬車。

　　 川連追上這三位的時候，苗氏夫人和謝十全看着還好，但鄭嬷嬷年紀大了，這二十來步疾步走，讓鄭嬷嬷已經喘上了。
好好的走着路，為什麼要小跑？
川連記下這事了，但沒着急問，現在街上人多嘴雜的，不是問事情的時候。

　　 馬車裡，看見小桌上擺着茶水和果盤，謝十全二話不說地，将反扣的茶杯正過來倒水，第一杯茶給苗氏夫人，第二杯茶給鄭嬷嬷。

　　 “是溫熱的，喝着正好，”謝十全還特意跟鄭嬷嬷說了一句。

　　 鄭嬷嬷這輩子沒嫁人，無兒無女的一個孤寡老太太。
以前吧，宣景帝和樂安公主在宮裡不得寵的時候，鄭嬷嬷做為一根繩上的螞蚱，日子當然也不好過。
等宣景帝當了皇帝，以為好日子要來了，誰知道前朝也好，後宮也罷都姓魏，鄭嬷嬷是眼睜睜看着大着肚子的燕皇後，被魏太後逼着離宮，就再也沒有回來的。
後又陪着宣景帝苦熬，鄭嬷嬷這輩子啊，苦大仇深的時候多，後來随着林黨崛起，直到跟魏黨分庭抗禮，鄭嬷嬷的日子好過了，但她也已經五十歲，頭發全白了，也不想再幹活了。
被樂安公主接出宮榮養起來的日子，倒是真的衣食無憂，沒有煩心事了，但也隻是等死罷了。

　　 明明當初入宮的時候，還是個活潑明媚的小秀女，但可能是苦大仇深的日子過多了，鄭嬷嬷的長相就也走了苦大仇深這一系，這個長相不讨人喜歡，特别是小孩子，見着鄭嬷嬷都會哭的。
嗯，鄭嬷嬷有時候都會想，剛才看她一眼就哭的小崽崽，應該會心裡罵她是老妖婆吧？

　　 “嬷嬷，您快喝些水，我娘走路快吧？
哈哈，我是要照顧我娘，要不然我走路比我娘快多了，我要是跑起來，我二姐夫都追不上我的。
哦對了，您還不知道我二姐夫是誰吧？
他是京師府的捕頭，抓壞人可厲害了，是他們京師府最年輕的捕頭！
”謝十全跟鄭嬷嬷唠嗑：“嬷嬷您隻要去京師府問錢捕頭，京師府的人都知道他。
”

　　 苗夫人喝了半杯茶，見她這兒子的嘴就是停不下來，苗氏夫人沒好氣地道：“京師府就你二姐夫這一個姓錢的捕頭，還有，京師府的人裡，還有不認識你二姐夫的？
”

　　 你到底在說什麼廢話啊？
就算是跟人閑扯，謝十全你能不能稍微扯得有用的？

　　 謝十全卻是不服氣，“嬷嬷不知道我家的事啊，我這不是一件一件地跟嬷嬷說嗎？
我要不說，嬷嬷能知道我二姐夫姓錢？
問問嬷嬷知不知道，我大姐夫姓什麼？
”

　　 鄭嬷嬷：“……”

　　 少爺你不說，嬷嬷我還真不知道。

　　 “你看，”謝十全得意地沖苗氏夫人小胖臉一揚，“嬷嬷不知道呢。
”

　　 苗氏夫人真想問問兒子，鄭嬷嬷為什麼要知道，我們老謝家的姑爺都姓什麼啊？

　　 “嬷嬷跟着我們忙活一天了，你讓嬷嬷歇歇，也耳朵清靜一下，”苗氏夫人虎了臉，跟謝十全說：“你還是想想你回去要背書的事吧。
”

　　 謝十全頓時就跟挨了雷劈一樣，“今天還要背書？
我阿爹沒說啊。
”

　　 背幾篇文章，寫幾篇作文，練幾篇大字，這種事情，謝十全是絕不會記錯的。

　　 苗氏夫人：“哦，這是我的決定，你回去就給我背書，你大姐她們在家，你也别想糊弄我。
”

　　 我不認字，你大姐她們可不是睜眼瞎，不識字的，你别想胡背亂造。

　　 謝十全覺得親娘實在是不可理喻，他九姐夫，太子殿下都準備給他調班，讓他在書院光明正大地混日子了，他親娘卻還是不願意放過他啊！

　　 車裡隻有一個鄭嬷嬷旁坐了，于是謝十全目光求救地，看向了鄭嬷嬷。

　　 鄭嬷嬷都稀奇，這少爺指望她給說情？
這還真是不拿自己當外人啊。

　　 “您别搭理他，”苗氏夫人十分抱歉地跟鄭嬷嬷說：“這小子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但拘着他在家讀書，總比放他出去闖禍來得強。
”

　　 “娘！
”謝十全要叫。

　　 苗氏夫人一巴掌，把謝十全拍噤了聲，身子往鄭嬷嬷這裡傾了傾，苗氏夫人小聲問鄭嬷嬷：“嬷嬷，我方才那樣做成嗎？
我也沒經過這種事，還望嬷嬷教教我。
”

　　 鄭嬷嬷是樂安公主的親信，那就是自己人了，苗氏夫人對自己人，那向來是不懂就問的，不在乎丢臉不丢臉的。

　　 謝十全扭頭，不讓苗氏夫人和鄭嬷嬷看見地翻了個白眼。
他娘剛才還說，要讓鄭嬷嬷歇歇，清靜清靜呢，現在她自己跟鄭嬷嬷讨教上了。

　　 鄭嬷嬷笑了笑，一個長相走苦大仇深這個路子的人，笑起來也是瘆人。
所幸苗氏夫人不是以貌取人的人，謝十全就更不是了，他那九個姐夫裡，長相兇狠的好幾個呢。

　　 “您如今不怕得罪任何人，”鄭嬷嬷跟苗氏夫人說：“再說您方才做得很好，放心吧，以後那位五皇妃不會再找到您面前來了。
”

　　 五皇子以前跟着三皇子，還能撈着進宮的機會，三皇子死了後，他進過幾回宮，到過幾回禦前？
如今聖上又有了太子，不出意外的話，五皇子很快就要就藩去了，連京城都不能待了，五皇妃還能作什麼妖？

　　 苗氏夫人喃喃地道：“還是怕的，還是怕的。
”

　　 鄭嬷嬷又覺得，苗氏夫人的這種心态也不錯，知道約束自己，總比仗着太子與太子妃的勢，到處得罪人來的強吧？
鄭嬷嬷老人精了，就看今天林得意是如何對王言官的，她就知道，這位太子爺可不是個好相與的，若是老丈人家再不省事，那這以後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來呢。

　　 “那個皇妃以後不會還想欺負我九姐姐吧？
”謝十全這時突然憂心忡忡地冒了一句話出來，“真要這樣，我們該怎麼辦啊？
娘啊，我們也不好老去東宮的吧？
九姐姐受了欺負不說的話，我們上哪兒知道去？
”

　　 苗氏夫人的臉黑了，還真是，東宮不是他們娘家人能常去竄門的地方啊，謝九歡也不能老回娘家，那她這九閨女受了什麼氣，他們這些娘家人上哪兒知道去？
指望林得意說啊？
指望話少到，跟鋸了嘴的葫蘆似的九姑爺，苗氏夫人想，她還不如指望川連的通風報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