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蓮兒到底不是個堅強的姑娘，這天晚上，她在謝九歡的懷裡大哭了一場後，兩個人就一起躺床上，謝九歡閉上眼都要睡着了，孫蓮兒卻是睡不着。

　　 窗外的雨聲越發地大了，孫蓮兒就開始擔心，這雨這麼一個下法，等到謝九歡出嫁那天，真的會是一個好天氣嗎？

　　 孫蓮兒輾轉反側，謝九歡得多心大，才能真的睡着呢？

　　 “怎麼了？
”謝九歡睜開眼問：“别告訴我，你現在又後悔了啊。
”

　　 孫蓮兒：“後悔什麼？
”

　　 謝九歡：“反悔要跟小夥計去梧州啊。
”

　　 孫蓮兒忙說：“沒有的事。
”

　　 謝九歡：“那你也不至于現在就想我，想的睡不着啊。
”

　　 孫蓮兒氣的鼓包了臉，又是這樣，跟謝九歡說話，沒說兩句呢，這人就沒正經話說了。

　　 謝九歡隔着被子拍拍孫蓮兒，說：“睡覺吧，熬夜太晚會變醜哦。
”

　　 孫蓮兒：“九歡姐。
”

　　 謝九歡：“嗯？
”

　　 孫蓮兒問：“京師城對你來說是什麼呢？
”

　　 謝九歡：“啊？
”

　　 孫蓮兒：“我剛才想了想，我都沒有好好逛過京師城。
”

　　 在這座城裡長大，嫁人，和離，又準備嫁人，離開京城，人生都進展了這麼多了，孫蓮兒想起京師城來，她也隻能記清淵聲巷的模樣。

　　 謝九歡就沒有孫蓮兒的這份愁怅，别說京師城了，京師城外頭的山她都玩遍了。

　　 “家在京城啊，”謝九歡跟孫蓮兒說。

　　 孫蓮兒小聲說：“可對我很快就不是了。
”

　　 謝九歡想了想，孫蓮兒好像在問她一個哲學問題，京師城對你來說是什麼呢？
這問題要往深了答，還真是不好回答，而且每一個人給出的答案都不會一樣。

　　 “睡吧，”把謝九歡弄得睡不着了，孫蓮兒倒是要睡了。

　　 謝九歡隻得說：“要走那天，你記得讓人去給我報個信，那天哪怕天上下刀子，我也得去送你。
”

　　 孫蓮兒笑了起來，說：“天上下刀子，那我就不走了。
”

　　 誰會在天上下刀子的日子裡，出遠門啊？

　　 謝九歡就也笑了，說：“我就是打個比方，天上要真能下刀子，那地上的人還活不活了？
誰都有那福氣，天上下刀子的時候，正好待在屋裡？
”

　　 孫蓮兒：“真要有那福氣，我希望我們這裡的人都能有這個福氣。
”

　　 謝九歡：“你這個願意真是，不是咱們淵聲巷的人就該死啊？

　　 天下人都得沒事才行啊，咱們得做心懷天下的人，我的妹兒啊，”

　　 孫蓮兒知道她不能再跟謝九歡聊下去了，心懷天下都出來了，多少男兒丈夫都做不到的事，她們能做的到？

　　 謝九歡也歎口氣，她也知道這天被她聊死了。
不過京城對你而言意味着什麼，這個問題，倒是烙謝九歡腦子裡了，謝九歡想，也許等她把在這個世界的日子過完以後，她應該可以有個總結性的回答。

　　 苗氏站在院子裡看着下着大雨的天，最後實在不放心，她打了把傘就往外走。

　　 “二娘您去哪兒啊？
”謝二姐正好從廚房出來，看見苗氏忙就問。

　　 苗氏沖謝二姐擺了擺手，說：“我去找你金婆婆。
”

　　 謝二姐：“我陪您去？
”

　　 “不用不用，”苗氏快步往外走，說：“我去去就來。
”

　　 謝二姐就不說話了，苗氏這會兒去找金婆婆，就是看着這天着急呢。

　　 苗氏到了金婆婆家，發現盧奶奶已經先她

　　 一步到了。

　　 盧老太太也是瞧着風大雨急的天睡不着覺，找金婆婆問天來了。

　　 看見苗氏，盧奶奶就說：“喲，又來一個心焦的了。
”

　　 苗氏這幾天就沒怎麼合過眼，兩個黑眼圈挂在眼下，臉色也很難看，一看就是疲憊過度的模樣。

　　 盧奶奶看苗氏一眼，說：“你淋着雨來的？
”

　　 苗氏夫人尚且還不知道自己的頭發濕哒哒的，往下滴着水呢，苗氏說：“我打傘了啊。
”

　　 金婆婆指一指自己面前的空座，讓苗氏坐，一邊跟盧奶奶說：“她現在哪兒想的到自己？
”

　　 盧奶奶就不說話了。

　　 苗氏說：“金婆婆，我家小九兒……”

　　 金婆婆不等苗氏把話問完，就說：“會是個好天氣，最好的豔陽天。
”

　　 盧奶奶這時又說話了，“真的？
這幾天不是陰天，就是下雨刮風的，小九兒出門那天真能是個好天？
”

　　 金婆婆笑了笑。

　　 習慣了金婆婆老鸹叫似的笑聲，苗氏和盧奶奶倒也不會有什麼反應，兩個人都盯着金婆婆看，說着天氣呢，你笑什麼？

　　 金婆婆：“你們不懂的。
”

　　 盧奶奶：“是啊，我們不懂才來問你的啊。
”

　　 要不然，你以為我們冒着雨來是幹什麼的？
找你這神婆聊天啊？

　　 金婆婆：“小九兒是個有福氣的姑娘。
”

　　 盧奶奶：“咱們問的是天氣。
”

　　 金婆婆說：“雨水能洗濁氣的，連着下幾天的大雨，将京師城的濁氣，晦氣都洗幹淨，小九兒出門那天再來一個豔陽天，哪還有比這更好的事了？
”

　　 别看金婆婆說話還是神叨叨的，但被她這麼一說，苗氏和盧奶奶心裡不那麼焦慮了，這聽着，謝九歡是個有福氣的姑娘啊。

　　 “她的大福氣在後頭呢，”金婆婆又說：“我早就說過，謝家的姑娘裡，小九兒是福氣最大的一個，你們不用為她擔心。
”

　　 盧奶奶說：“因為她能嫁進秦國公府，做四少奶奶？
”

　　 要這麼說的話，那謝九歡是謝家九個姑娘裡，福氣最大的，她前頭八個姐姐嫁的都不如她啊，呃，是遠遠不如她。

　　 金婆婆看盧奶奶一眼。

　　 盧奶奶：“你又沖我翻白眼，我說錯了？
”

　　 金婆婆：“你這婆子一輩子就是靠男人，我說了你也不會懂，白費勁。
”

　　 盧奶奶：“……”

　　 哪個女人不是靠男人活着的？

　　 金婆婆像是能聽見盧奶奶心裡話似的，說了句：“我。
”

　　 苗氏：“啊，啊？
”

　　 您二位在說什麼？

　　 盧奶奶冷笑了，說：“天下有幾個女人跟你似的做神婆？
”

　　 你自己成天神神叨叨的，就想天下間的女人跟你一個樣兒啊？
這死老婆子心太黑了！

　　 苗氏說：“您二位在說什麼？
神婆？
我家小九兒可做不了神婆啊。
”

　　 兩個老太太就又一起看苗氏，這話讓你給岔的，這都岔到天邊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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