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x劉暢勝利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下意識地尋找牡丹的身影,然而對面樓上早已人去樓空。
bx他坐不住,安排了秋實去打聽,秋實打聽了回來,卻不好當着其他人的面和他細說,便将他引了出去,站在無人處細細說了一遍。
聽說是牡丹又犯了病,還很嚴重的樣子,劉暢說不出心裡的感受,隐隐是有些高興的,看,離了他就不行了。
說不定後面還會回過頭來求他……若是來求他,他怎麼安排她好呢……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忽聽得毬場裡一陣不同尋常的喧嚣,甚至蓋過了大夥的唱好聲,噼裡啪啦一陣椅子聲、腳步聲亂響,無數的人下了樓,往毬場裡湧去。
潘蓉氣急敗壞地找過來,大聲喊道:“你怎麼還在這裡呢?
清華堕馬了!
”
劉暢勉強按捺住激蕩的心思,回神跟着潘蓉匆匆往毬場裡趕去,潘蓉見他魂不守舍的樣子,低聲恨道:“你好歹裝出點兒樣子來,如今雖然賜婚的旨意沒下,但人人都知道你二人是那樣的,你是逃不掉的,與其如此,不如……”
劉暢打斷他的話:“我有那麼笨麼?
”說完換了一副面孔,滿臉焦急地扒開衆人擠了上去,但見清華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頭半歪着,嘴角流着嫣紅的血,興康等人滿面驚吓之色,焦急地守在一旁,而那早就預備下、以備應付意外的跌打大夫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給她檢查。
劉暢一顆心亂跳,控制不住地生出一個念頭來,若是清華就此死了,那麼……不等他的念頭轉過來,那跌打大夫已經愁眉苦臉地站起來對着汾王行禮道:“兩條腿下面似乎是好的,但是……”但是靠近髋部的地方沒法兒檢查,還有身上也不敢摸。
汾王怒道:“什麼叫似乎?
!
但是?
!
”
那跌打大夫委實委屈:“男女有别,小人不便……”他哪兒敢在衆目睽睽之下去摸郡主的胸?
大腿小腿胳膊什麼的摸了就摸了,胸和屁股是不敢摸的。
汾王怒喝道:“庸醫!
人命關天,你還記着男女有别?
還不趕緊動手?
!
若是延誤了,唯你是問!
”
到底是身居高位的人,勃然發怒的時候很是吓人,那大夫被吓着了,抖手抖腳地又将清華從頭到腳細細摸了一遍,最後膽戰心驚地道:“似乎右邊的股骨摔壞了,肋骨也斷了兩根。
”
有點經驗的人都知道,股骨不比其他的地方,就算是活過來,這輩子也隻怕是不要想正常走路了,汾王歎了口氣,道:“先想法子弄回屋子裡去。
”說完淡淡地掃了興康等人一眼,興康等人膽戰心驚,強自裝着惋惜擔憂自責的樣子,盡量不叫衆人看出端倪來。
此時清華的同胞哥哥魏王第六子擠上前來,一雙眼睛兇狠地從興康等人面上掃過,厲聲喝道:“到底是誰害的?
”
衆女俱都吓得後退一步,隻有興康強自鎮定地往前一步,擡起下巴道:“六哥,八姐她騎術向來極好,也不是第一次打毬,誰也沒想到會出這種意外,也不想出這樣的意外。
但事情已經發生了,推脫不得。
是我帶的隊,你若是真的想要找個背家來出氣,硬把這個事情算在誰的頭上,就沖我來好了。
反正大家都知道,我與八姐今日生了嫌隙,說不定就是我故意害的她。
其餘幾個姐妹可是與她近日無怨往日無仇,休要這樣亂說,傷了大家的心,也傷了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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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樣什麼都不顧地站了出來,原本有些害怕退縮的幾個女孩子心裡反而生出幾分感激和豪情來,紛紛上前叽叽喳喳地道:“六哥,按您這樣說來,我們也有份。
”
清華的驕橫殘忍素來有所耳聞,就算是今日不出事,也難保他日不會出事。
法不責衆,這麼多的女兒家,若是真的一追究起來,好幾個王府都要牽扯其中,那都不是省油的燈,到時候清華的處境隻怕更艱難。
這也叫自作自受?
汾王歎了口氣,制止住魏王第六子:“胡鬧!
都是自家姐妹,誰會故意害她?
每年毬場上出的意外,死傷的人還少麼?
有這功夫,趕緊往前頭去請個好太醫候着準備療傷才是。
”
興康郡主暗暗松了一口氣,汾王都說是意外了,就不會有大問題了,最多就是禁足,吃點小苦頭罷了。
魏王六子也是聰明人,很快就悟過來——為了這樣一個生死不明的妹妹得罪幾府的人不劃算,不如想想怎麼多占點便宜才是。
于是立刻叫人去備馬,飛速趕回去尋魏王拿主意。
忽聽得一陣凄厲的馬嘶,衆人回頭,卻見劉暢陰沉着臉将一柄鋒利的短劍從清華坐騎的脖子裡拔了出來,那馬兒掙紮了片刻,最終絕望而沉重地跌倒在毬場上,鮮血噴湧而出,眼睛都沒閉上。
場上一時沉默,沒人說劉暢做得不對,不管是不是馬兒的錯,按例這種叫主子堕了馬出了傷亡事故的馬兒就隻有這樣一個下場。
劉暢殺了那馬之後,便大步走到清華身邊跟着衆人進了屋子。
蔣長揚負手立在一旁靜靜從頭看到尾,眼看着衆人七手八腳地将清華郡主弄進了屋裡,方走過去禮節性地向汾王表示了慰問,然後和潘蓉打了聲招呼,徑自告辭離去。
待到身邊沒了人,邬三方道:“公子,所謂衆怒難犯,惡人自有惡人磨,這郡主今日總算是遇上比她更狠的了。
她吃過這次虧,若然僥幸不死,以後隻怕不敢再那般肆無忌憚地害人了?
可惜了那馬兒,本就不是它的錯。
到底是宗室貴胄,換了咱們,怎麼舍得要那馬兒的命?
”
蔣長揚譏諷地道:“本來就生就了那副狠毒心腸,又是那種張狂的性子,還指望她會因為這麼一件事情就突然改好了?
那怎麼可能?
有些人,無論如何,一輩子都是不會變的。
狗,始終改不了吃屎的性。
”這惡毒女人和那姓劉的陰毒小人,果然就天生是一對,何家牡丹配給那姓劉的,實在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邬三見他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便岔開話題笑道:“公子是要回京城還是去莊子上?
”
蔣長揚道:“還是回京城,好人做到底,你取了我的名刺,拿點上次他們送我的那個頭疼藥送去何家,順便把肩輿和人領回來,免得何家人又巴巴地送回莊子裡來。
”
邬三摸了摸頭,本想開兩句玩笑,說公子怎麼對那女子那般上心,但看到蔣長揚心事重重的樣子,想到自家老夫人的一些往事,終究不敢貿然開口。
卻說牡丹、李滿娘與窦夫人等進了城,道了别後各回各家。
李滿娘做戲就做全套,親自将牡丹送回去。
門房不知情,急吼吼地奔進去叫個小丫鬟報告岑夫人,道是牡丹犯病了,岑夫人唬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還是薛氏鎮定,怒斥了那小丫鬟,穩住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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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也想得周到,生恐家裡人不知情由會吓壞了,叫雨荷快步進去報信,岑夫人方才轉憂為喜,熱情招待李滿娘主仆,留下蔣家那兩個輿夫用飯、厚賞不提。
待到李滿娘說明根由歸去,蔣家那兩個輿夫也要告辭,外面又來了訪客,卻是那邬三奉了蔣長揚之命送了藥過來,說明服用方法:“今日見着小娘子似是頭疼之症,舍下正好有一位民間老大夫的獨門秘方,治頭疼是最好的。
頭疼之時,第一頓需要連服三丸,之後每次一丸,每日三頓,連服三天。
即使就是不甚對症,也是舒緩養息的藥材,沒甚關要。
若是吃着好了,便使人來說一聲,另外再托人配了來。
”
岑夫人心中感激不盡,親自出面招待邬三,封了一封很厚的封賞,請邬三替她轉達對蔣長揚的謝意和感激。
邬三客氣地謝過了岑夫人留飯的建議,倒是收下了何家的回禮,高高興興地帶着兩個輿夫告辭離去。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甄氏等人對蔣長揚此人簡直充滿了無數的好奇心,纏着牡丹問東問西,甄氏話裡話外都在打聽揣測這個人為何會對牡丹如此上心。
牡丹見不慣甄氏尖頭尖腦的樣子,淡淡地道:“他就是個急公好義的,就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意思。
白夫人也幫了我的忙,同樣不求回報。
”二人總共就見過幾次面,次次都有人在身邊,話都沒說過幾句,會生出什麼了不得的心思來?
甄氏見孩子們不在身邊,便大着膽子笑道:“那也不一定,丹娘生的這麼好,就是我們看了也喜歡的,更何況是男人們。
他沒事兒獻什麼殷勤,分明是……”
牡丹聽她越說越不像話,不由愠怒起來。
如果說蔣長揚是見色起意,居心不良,那未免也太輕賤了人,也輕賤了她自己。
她正要反駁,就聽岑夫人冷聲道:“那你倒是說說看,人家是什麼心思?
你日日在家閑坐,怎麼就生出這許多的下作想法來!
如此輕狂,怎麼做嫂嫂,怎麼當母親?
”
這話實在是說得重,甄氏一張臉頓時慘白,呐呐不能語。
牡丹暗自納悶,岑夫人往日裡對幾個兒媳向來都很和藹,今日怎地當衆給甄氏這般沒臉?
難道自己不在家的這半日又發生了什麼事情,甄氏激怒了岑夫人?
所幸還有一個林媽媽留在家中,稍後可以去問。
見甄吃了癟,薛氏等人不敢再在這上面多糾纏,轉而問起雨荷今日可有些什麼趣事。
雨荷也是個精乖的,有心調節氣氛,便興緻勃勃地同衆人說起蔣長揚飛馬擊錢的事來,引得衆人一陣驚呼,扼腕歎息自己沒有親眼看到此等熱鬧。
見沒人關注自己剛才丢臉的事兒了,甄氏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但看向岑夫人的眼神卻是隐隐充滿了怨恨之色——還要她不嫌棄牡丹是個
牡丹親熱地挽着林媽媽的胳膊滑下去坐在她身邊,笑道:“媽媽真的被吓壞了麼?
”林媽媽還未回答,甩甩已經拍着翅膀尖聲叫起來:“壞蛋!
壞蛋!
”
“罵誰呢?
你才是個小壞蛋!
”牡丹佯作生氣,舉手要去打它。
甩甩早就成了精,半點不俱,試探着用喙去輕輕啄牡丹的手,一邊啄,一邊狡猾的打量牡丹的神色。
牡丹看得好笑,親昵地摸了摸它的頭,笑罵道:“讨死人嫌的小東西!
”又叫寬兒和恕兒去取松子仁來喂甩甩。
待到寬兒和恕兒離去,牡丹方輕聲問林媽媽:“我不在家的這半日,媽媽可知發生了什麼事?
”
林媽媽皺眉道:“您是指哪方面?
”
牡丹低聲道:“剛才夫人給了三嫂好大一個沒臉,嫂嫂們誰都不敢勸。
早上的時候不還好好的麼?
”
林媽媽茫然搖頭:“沒聽見動靜,一直安靜得很。
讓恕兒去打聽一下。
”
牡丹歎道:“我總害怕又是因為我的事情惹得大家不愉快。
”
林媽媽默了一默,笑道:“您也不必太過擔憂,就算是牙齒和舌頭,也有互相碰着的時候,更何況是這種隔着一層的?
夫人不是就講道理的,總歸有原因在裡面。
這麼多的人,各情心思,您想要面面俱到是不可能的,少在這上面花心思,早點把地和莊子弄好才是正理。
”最好再好生找個可以托付終身的,搬出去就清淨了。
隻是這話林媽媽不敢說出來。
牡丹很以為是,卻又擔憂那地不好買。
她有些焦急了,眼看着夏天過去,秋天就要到來,卻還一事無成。
待到晚間大郎歸家,興緻勃勃地來問牡丹:“何光領你去看那塊地沒有?
你覺得怎麼樣?
又靠近大路,水源也方便,地也肥,若是你喜歡,就把它定下來,如何?
”
牡丹道:“大哥,那塊地隻怕買了也不好用。
”
大郎驚異道:“怎麼說?
”
牡丹遂将今日的事情說了一遍,道:“那樣狠毒讨厭不講道理的人,我不想與她做鄰居,隻怕她無事也會生非。
我不理她,她偏要找上門來,煩得很。
”
大郎卻越發驚異:“這買地當然要問清楚周圍的鄰裡是誰,才好知道日後方不方便打交道,可我沒聽說那附近有什麼莊子與魏王府或是清華郡主有關呀。
我仔細打聽過的,隻曉得那邊雖然多數都是官宦人家的莊子田地,但還偏生就沒她家的。
你是不是弄錯了?
”
牡丹詫異道:“難道那莊子不是她家的?
我看着就仿佛是她的産業一般,凡事都是她做主的。
”
大郎想了想,道:“達官貴胄之間,互相借莊子玩耍的也多的是。
也不排除是她和人家借的。
那裡的地離城近,你要修莊子,請人去看花,最是方便不過,不然就要越發遠了去。
這樣,你先别急,等我再去打聽清楚再作定論。
”
晚上雨荷給牡丹熏好被子,正要服侍牡丹睡下,孫氏卻來了,先拉着牡丹說了一歇話,笑眯眯地道:“丹娘,你别嫌我多嘴啊,我就想提醒你一下,三嫂的娘家,好像想和咱們家親上加親呢。
”
牡丹心裡頓時有了數,原來岑夫人的怒氣從這裡來。
當下也不和孫氏多說,淡淡一笑,假裝聽不懂:“英娘、榮娘、何濡他們都是定了人家的,現下年紀最大的就是隻有三嫂家裡的蕙娘了,難道是……”
孫氏默不作聲地仔細觀察着牡丹的神色,見沒從她臉上看出氣憤的神情來,又明顯是在和自己推脫裝糊塗,便拍拍牡丹的手,親熱地道:“不是孩子們……不管怎麼說,我和你六哥就希望你能尋到一個好歸宿,年華會老,錢财是身外之物,女人關鍵是要找到一個真心待自己的才是,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吃過一次虧,可不能再吃一次虧了。
”
牡丹嗯了一聲,直接把話題轉到孫氏身上去,笑道:“六嫂說得很有道理,六哥待六嫂就是這樣的?
?
孫氏微微紅了臉,想到自己總也生不出孩子來,這樣的好光景也不知還有多久,不由生出一絲惆怅來,沒了心情再多管閑事,告辭離去。
孫氏前腳剛走,雨荷便過來氣憤地低聲道:“原來是這樣的緣由!
三夫人打的好算盤,我聽她房裡的丫頭說過,她娘家那個兄弟文不成武不就的,還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一心就想找個貌美有錢的,這種男人千萬嫁不得!
活該夫人給她沒臉。
”擡頭看到牡丹神色淡淡的,心裡擔憂牡丹嫌自己僭越了,便小聲道:“丹娘……”
牡丹平靜地道:“三夫人有這種心思正常得很。
她已經挨了罵,夫人也不會答應,既然沒影子的事兒,咱們就不必再多理睬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想占便宜實在是人們最常見的心思。
這麼多的嫂嫂,誰還沒點别的心思?
更何況是甄氏這樣隔了一層的。
雨荷見她不氣不惱,便笑道:“您倒是想得開,隻可惜了李家表公子。
”李家表公子是個拎不清的,既然想,就要拿出實際行動來。
這樣子吊着算什麼?
牡丹微微一笑:“我不缺吃不缺穿,父母兄長都護着我,由着我,能不想得開嗎?
表公子的事情,以後不要再了。
”說實在的,李荇的事情讓她遺憾惆怅過,但她此時并沒有非要找個人來陪不可的**。
她在風景外面走,看到風景很優美,若是進了風景裡面去,隻怕又覺得風景其實不是風景了。
第二日一早飯後,大郎便急匆匆地趕去查問土地的事兒,牡丹則将答應過雪娘的鞭蕖衣香裝了一瓷盒子,命雨荷送過去。
中午時分,雨荷帶了雪娘親自做的兩朵珠花和兩條絲縧,并清華郡主的最新消息回來:“窦夫人因為關注着昨天的事情,後來專門使人去打聽了。
幸虧咱們走得及時,沒摻和進去,清華郡主果然堕馬了,現在還沒醒過來呢。
”
這個消息算是最受歡迎的消息,薛氏歡喜道:“傷得很重嗎?
”死了才好,省得以後又給牡丹添麻煩,一家子都不得安甯。
雨荷道:“具體傷了哪裡倒是不知道,但似乎是很不一般的。
傷筋動骨一百天,就算是好了,也要養上幾個月的傷。
”
吳姨娘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佛祖有眼,叫這惡人終于得了現世報。
她幾次縱馬行兇,終究也就傷在馬下。
”
白氏關心的則是:“那跟她一起打球的人有沒有受責罰?
依我說,那些人做了好事,不該受罰才對。
”
雨荷為難道:“這個奴婢倒是不曾聽說。
窦夫人隻是說,多虧丹娘機敏,歡迎丹娘以後去她家裡做客。
”
牡丹心想的卻是,她可以自由自在地出門了。
京城中大大小小的寺廟和道觀裡,種有無數的牡丹,縱然不是賞花時節,事先去看看,摸摸底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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