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夠巧的。
這裡有客人要招待,蔣雲清暈死過去,雪姨娘來鬧騰,正是需要杜夫人出面善後的時候,她不早不晚的,偏偏就這時候病了!
分明是故意的。
想必也不單為了這事兒,還為着即将去蕭下聘不滿意,要故意躲開吧?
以為這樣就能難倒自己了?
夢!
以前怎麼就不知道杜氏這般可惡可恨呢?
老夫人氣得嘴唇直哆嗦,耷拉着眼皮想了片刻,道:“吃了不幹淨的東西?
那是誰做的?
去查!
查不清楚就把相關的都闆賣了!
告訴她們,以後誰要是伺候夫人不盡心不盡力,就是這個下場!
”就鬧騰吧,下人們不是個個都說她杜氏好麼?
這回就專拿她的事情來說道,倒要看看,過上個年把兩年的,這府裡誰還說她好?
恐怕都要當做掃把星一樣的對待,誰沾上誰倒黴。
這樣過嚴苛了吧?
府裡從來就沒有這樣行過事。
這可不是賭氣的時候。
綠蕉有些焦急地看着,意思是希望牡丹能幫着勸勸老夫人。
牡丹擡眼看着窗外,輕聲道:“祖母,我想去看看雲清妹妹。
”
她提出要去看蔣雲清本是在情理中的事情,不聞不問那才奇怪了。
老夫人心不在焉地道:“想去就去。
我聽武婆說,她在你那裡時就歡單獨找你說話,你勸勸她。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她沒權力這麼做!
誰家的女兒敢這樣胡鬧?
名聲壞了可是一輩的事情。
”
國公府真是最講規矩最講道理的地方,個個出來都是滿口的仁義道德,名聲什麼都重要,又比什麼都不重要。
牡丹皺了皺眉頭,起身往外走。
老夫人絮絮叨叨地道:“你什麼時候來接你端舒表妹出去遊玩?
你這個大表嫂可要做得周到些,丢了咱們家的臉面。
”
牡丹嫣然一笑:“祖母不曾出門,不知昨夜的雨有多大,滿街的泥濘,車馬難行得很,還是等過幾日再說吧。
”
老夫人沒再吭聲,默然注視着牡丹的背影,微微眯了眼。
經過上次那件事後,府裡的情況很艱難,蔣重和杜氏十天半月都不說一句話,杜氏表面上還順從,實際上和從前根本不一樣了,能夠躲懶就躲懶,能滑頭的就滑頭。
這兒媳婦到底不是自己親生的,外人就是外人,就沒一個安着好心的,都是些自私自利的。
蔣雲清這件事杜氏未必沒有在背後推波助瀾,畢竟若是把汾王府這條,就隻有更多的依靠杜家了。
國公府更多的需要杜家,又得了蔣重給蔣長忠年時間的承諾,杜氏自然不用再那麼低頭伏小。
蔣長義隻是個挂名的庶,而且排行在那裡,蕭氏再能幹,出身再高,也怎麼都輪不到他,這國公府将來還是杜氏的天下。
現在就敢這樣對她,那将來呢?
老夫人緊緊抿着唇,臉色越發難看。
要不要讓蔣長揚和牡丹搬回來住?
如今這夫妻二人不管府裡的死活,究其原因就是因為他們覺得和他們沒什麼關系,不承爵不擔過,又沒感情,心裡還恨着她和蔣重,當然是多動一根手指頭都嫌浪費力氣。
可若是叫他們搬回來住就不一樣了,都不用她動手,自然有人去逼他們。
大郎在家時固然沒人敢惹,但他一個大男人,總要常常外出的,何氏在這家中沒根基,出身門第遠不如人,等她被欺負夠了,隻要自己肯替她撐腰,不愁她不聽自己的話。
何氏都聽自家的話了,大郎他還不聽麼?
就算是不聽,有他在國公府撐着門面,也不至于這麼難看。
到時候看杜氏還敢不敢和她叫闆?
老夫人越想越覺得此計可行,果然一箭雙雕。
遂決定稍後就和蔣重說,身為蔣家的孫,怎能不為國公府盡力呢?
當初蔣長揚在外惹了那些宗室,人家不也是看在國公府的面上不和他計較的?
現在就該還回來了。
何況這事兒還和他非得娶牡丹有着脫不開的幹系,于是老夫人心安理得。
大概要不了多久,她又可以重新過上從前的好日了。
老夫人正想得入迷,綠蕉從外頭進來,低聲道:“廚房裡做飯的廚娘和送飯都絕對沒問題,伺候夫人用飯的是柏香。
後來她親自給雪姨娘送了一道乳鴿湯,她走了沒多久,雪姨娘就往這邊來了。
武媽媽适才也來禀告過了,娘那純粹就是餓的。
要實在不行,拉起來灌米湯就好,就聽您一句話。
”
都是柏香,每次出事最關鍵的地方總有她的身影。
老夫人皺了皺眉頭,這丫頭果然是杜氏身邊第一忠勇的人。
不知若是自己尋個錯處把柏香給打發了,杜氏會有什麼感受?
老夫人微微一笑:“清丫頭那裡不急,讓她再清清腸胃,喂點清水就好,等明日再灌米湯也不遲。
省得以後她好了傷疤忘了疼,以為這尋死真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總這麼不懂事,我這麼大把年紀了,哪有精力陪她胡鬧?
”
綠蕉低聲應了,準備出門去傳話,老夫人招手叫她過去:“讓個妥當點的婆去就好啦,你來給我揉揉腰,年紀大了,坐久了腰就疼。
少夫人那裡武婆看着的?
”
綠蕉手腳麻利地扶她躺下,一邊給她揉腰一邊柔聲道:“是,等少夫人一走,武婆就會過來回話的。
”
“奴婢手上勁兒大,奴婢來罷。
”忽見紅兒含着笑走進來,接過綠蕉手裡的活:“要說這高小娘真是位妙人兒,就是這京中的貴女們有她這般知情識趣的也沒見有多少。
到底是您家的人,随便出來一個就少有人比得上。
”
紅兒按摩拿捏最是在行,老夫人舒服地發出哼哼聲:“她麼?
家裡那種光景,調教得也還算不錯了。
她又給了你什麼?
這般替她說好話。
”她娘家就姓高,這端舒的祖父那輩她就遠着,她是長房嫡出,那是偏房遠支,是不能相提并論的。
到了端舒父親這一輩,就更是沒往來了,若非他們主動找上門來,她還不知道有這樣一門親。
紅兒一笑,停下手從袖裡取出一個用紅絲線系着的小金蟬放在一旁的小桌上:“是這個。
奴婢不敢要的,可是高小娘說,奴婢不要就是瞧不起她。
”
“既是給你的你就收起來吧。
”老夫人淡淡掃了一眼,金蟬是赤金打造的,不過一個指甲蓋那麼大,小得可憐,做工也不甚精緻。
但對于端舒家這樣剛從外地來的從六小官家庭來說,賞一個紅兒這樣身份的人也算是大手筆了,需知他家窮得很,除了租房和吃飯的錢以外,大概都打扮到端舒一個人身上去了。
端舒這丫頭不錯,擡舉一下也是可以的。
老夫人到底年紀大了,想着想着,精神就有些不濟,昏昏然睡了過去。
蔣雲清單獨住在後院的一個種滿桂花的精緻小院裡,牡丹才一入院門,就能感覺到裡頭沉悶的氣氛。
武婆跑出來将她迎進去:“少夫人您有心啦。
”
牡丹不喜歡她,就隻是點點頭就進了房。
繞過屏風,隻見蔣雲清隻着裡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兩條沒有畫的眉毛淡的幾乎看不見,越發顯得原本就過方正的下巴更是線條分明,端方有力。
整個人已經瘦得脫了形。
武婆眨眨眼,擔憂地道:“少夫人适才可見着雪姨娘了?
使了人去請她的,怎麼總也不見來?
老夫人和夫人那裡也派了人去的,也不見回音。
”她隻想着蔣雲清若是識趣,就該知道這法根本沒用,不如早點配合着吃東西活過來,省得折磨人。
哪裡又會去管蔣雲清聽了一家都不管她的死活會不會心如死灰?
牡丹記得蔣雲清和自己提過,武婆是老夫人房裡出來的,她不可能不知道雪姨娘的事情,這會兒當着蔣雲清提起這幾件事,必然别有用意。
當下淡淡地道:“老夫人要待客,我先過來看看。
”
牛婆輕聲喊蔣雲清:“娘,少夫人看您來了。
”
蔣雲清眼皮都沒動一下。
呼吸輕得幾乎感覺不到。
牡丹在床邊坐下,也不管蔣雲清此刻是不是真的暈着的,隻低聲道:“身體是自個兒的,日還長着呢。
”絕食隻怕是蔣雲清能想得出的最激烈的反抗手段了吧?
在家裡聽着人說蔣雲清如何如何時,沒親眼看見,就仿若别人的故事,縱會唏噓感歎,卻也不會覺得有多難過,可是親眼看到了,才覺得真是可憐。
蔣雲清沒任何反應,隻有眼皮下不時輕輕轉動的眼珠表明她此時其實是有意識的。
牡丹擡眼看看天色尚早,便在一旁默默坐着陪着她。
有心想安慰幾句,卻什麼都不好說,蔣雲清房裡這兩個媽媽,一個是老夫人的,一個是杜夫人的,都是耳報神。
牡丹想了片刻,低聲道:“柳州剛來了位客人,是老夫人的侄女,叫端舒,長得很美麗。
老夫人原本要讓你陪她去遊街,因着你病了,便讓我陪她去。
你若是好起來,說不定咱們可以一起去。
”
忽見一個婆在門口了探頭,接着武婆就起身賠罪:“少夫人您坐着,老奴去替您端點果上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