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拔界石
西嶺村的鄉親們還是很守信的。
陳飛趕到饅頭山的時候,昨天答應幹活的人已經來的差不多了。
除去陳飛問的十幾個,還有老馬問的十來個,加起來有二十多個。
陳飛下車之後,先是按人頭發煙,然後帶着老馬看地形,說出自己的規劃。
老馬整明白之後,就開始丈量尺寸。
雖然是在自家地裡建房,但是不能太靠邊,得給鄰居留下地壟。
但他沒想到,這幾天一直未見的左邊鄰居,今天恰好來了。
而且這個人吧,陳飛還特别熟。
二嬸賈蘭和她閨女陳香,扛着鐵鍁不知是幹什麼。
賈蘭一看見陳飛家這陣勢,頓時大吃一驚,急忙沖上去問。
“陳飛,你這是幹啥嘞?
”
兩家關系已經緩和了,陳飛不好再給她難看,就應付了一句。
“蓋房子。
”
“不是吧?
你又蓋房子?
”
賈蘭驚的嘴巴張開,一嘴大龅牙顯得格外突出。
她家還住着幾十年的舊房子,陳飛家才蓋了新房子,一轉眼就又蓋房子,賈蘭酸的不行。
不過陳飛畢竟救了她大孫子,狗蛋兩口子都把陳飛當恩人,二香和二狗都跟着陳飛幹,她也不好再說什麼。
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
賈蘭就是再不要臉,也得有所顧忌。
悻悻的正準備回自己地頭,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急忙又回來。
“陳飛,你蓋房子我不管,但是你可不能占那麼足,得把地壟留出來!
”
如果陳飛蓋房子,按着分的地邊紮跟腳,她家犁耙播種都會很不方便。
這個虧她不吃!
“放心吧,我會在一邊留夠三尺,不影響鄰居種地。
”
陳飛自然不會在這種小事上糾纏,讓個三尺又何妨!
何況他不僅僅是蓋房子,将來還要建大棚,如果蓋的足邊足檐的,難道将來走别人地裡?
這種事陳飛做不出來!
“算你懂事!
”
賈蘭無話可說,隻好轉身走了,一邊走還一邊嘀咕。
“買了手扶式,也不知道幫自己叔家把地犁了!
”
陳飛全當沒聽見,兀自和老馬去丈量土地去了。
不一會,陳全和狗蛋拉着一車糞來了,一家人開始往地裡撒糞。
農村的糞大多都是當肥料用的,甚至大隊還會在平時派人專門去割草,堆在坑裡用人糞澆灌,怄成糞以後在犁地前挖出來曬幹,然後撒進地裡。
由于數量少,一畝地撒個一車兩車,就跟點眼藥似的,造成産量很低。
不是肥勁不足,實在是地多糞少,量太小,營養自然不足。
陳飛遠遠的瞄了一眼,并沒有說什麼。
眼下雖然已經有了化肥廠,但是偏遠山區的人們還不太習慣。
加上剛分了地,很多人都不太舍得投入。
能拉兩車糞就不錯了。
陳全家糞還沒有卸完,遠處響起一陣突突突的聲音。
南窯送磚頭的拖拉機來了。
司機還是那個司機,黑黑的面孔,冷着一張臉,好像誰欠他一百塊錢。
不過人家是送磚的,又不是賣笑的,笑不笑都無所謂。
陳飛給司機遞了根煙,就招呼着幾個匠人開始往下卸磚。
正在忙着,另一邊的鄰居也來了,居然是寡婦楊花。
楊花一手扛着鋤頭,一手扯着孩子,站在地頭,朝這邊張望着,最終抿了抿嘴唇,側身看着她兒子。
“孬蛋,你在地頭玩,娘要幹活了。
”
(當地很多地方,五六歲以前,女孩幾乎都叫妞妞,男娃都叫孬蛋,當然這是小名,上學的時候會寫大名)
楊花的兒子才兩歲多,懵裡懵懂的點了點頭,“嗯,孬蛋玩,娘幹活。
”
自己在地頭玩起了土坷垃,楊花則掄起鋤頭,一鋤一鋤的開始鋤地。
她家兩口人,隻有半畝地。
但是用鋤頭,一鋤一鋤的鋤,夠她幹一天了。
饅頭山下的地并不長,大約三十米。
陳飛家一畝半,寬度三十三米多點。
差不多是個方形。
說是蓋房子,其實不完全是蓋房子,而是壘大棚的邊牆。
邊牆肩高1米一1.5米,兩邊可以一般高,也可以一邊高一邊低。
雖然牆不高,但是還要挖跟腳,不然平放在地面,肯定不結實。
按照陳飛的囑咐,匠人們在讓了一米之後開始劃線。
兩端扯上細繩,用石灰撒出來一個框架,然後就按照框架往下挖就行了。
看到一切都按部就班,陳飛就不管了,招呼幾個姐姐一起,繼續上山犁地。
當然,五鳳和柳葉兒也來了。
仍然是按照之前的分工,陳飛在前面犁,姊妹幾個在後面撿。
寡婦楊花在山下鋤着地,一次大概一米寬,鋤了一會直起腰,就看見陳飛突突突開過去,然後直接上了山。
眼看着陳飛不一會兒就犁了一大片地,楊花羨慕的心口亂顫。
“哎!
我要是有個男人就好了!
至少不用自己一個人,用鋤頭量地!
”
羨慕歸羨慕,地還得鋤。
其實她也明白,用犁翻地是最好的,深翻土壤,來年的莊稼才能更好。
但是沒辦法,一個寡婦,要什麼沒什麼,隻能用鋤頭慢慢鋤。
手動跟機械化完全沒法比,不到一個小時,陳飛已經犁了半畝地,并且開始往車上裝藥材。
另一邊,陳全父子已經拉了兩車糞,全部撒在地裡。
然後在賈蘭的指揮下,準備歇一會兒開始翻地。
賈蘭家沒有牲口,自然也是純人工。
不過她家人多,一人一張鋤,倒是比楊花快多了。
四個人,四張鋤,一人一米寬,一次就是四米。
鋤到地頭,賈蘭提議歇會,喝口水。
平常都是她說了算,其他人自然沒有意見。
狗蛋拿出水壺,倒上水,賈蘭卻踅摸着沒人注意,偷偷把與陳飛家相鄰的界石拔了出來。
說是界石,其實是用兒臂粗的樹枝,截成一尺長的木樁,分地的時候,量好尺寸砸下去。
這個界石就相當于彼此相鄰的分界線,要用好多年的。
然而此刻,賈蘭卻悄悄地拔了。
不能說她利欲熏心,隻能說鬼迷心竅。
賈蘭一手拿着木樁,一手撿了塊石頭,剛準備換個地方栽下去,忽然聽到一聲大喝:“二嬸,你幹啥?
”
賈蘭手一哆嗦。
“砰!
”
“哎呦!
”
直接砸在手上,當時就皮開肉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