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飛嘴角抽了抽，“老太太，你想哪去了，你兒子他沒有被槍斃……”

　　 “那他是勞改了？
在哪勞改？
你快告訴我呀，我去看他，我得去看他啊！
這麼多年，他肯定吃了很多苦……”

　　 曹老太急的，說着說着淚就流下來了，急匆匆的就要出去，被陳飛一把拉住，“你别急，聽我說完！
”

　　 陳飛的語氣變得嚴肅，“你兒子好好的，就在外面等着，但是他當年做的事情你也知道，所以不能聲張，不能被人看出來知道嗎？
”

　　 曹老太擡頭看着陳飛，滿臉都是錯愕和震驚。

　　 如果說剛才還有一絲絲懷疑，從陳飛說出這句話，就再沒有一絲懷疑。

　　 她嘴唇翕動着，試了幾次，努力讓自己安靜下來，輕聲呢喃：“我知道，我不聲張，他……你快讓他進來。
”

　　 說着說着，忽然就咬牙切齒：“這個挨千刀的！
出去二十年居然都不知道回來看一眼他親娘！
一會兒看我不打死他！
”

　　 “……你在這裡等着，别出去。
”

　　 陳飛怕她控制不住自己情緒，特意叮囑她留在屋裡，自己轉身出去。

　　 出了二進門，沒看到挨千刀的身影，直到出了大門才看到挨千刀的。

　　 這麼大一會，居然還杵在原地，基本上沒動。

　　 陳飛都無語了，快步走過去，拉住他就走。

　　 “你咋回事？
擱這原地踏步呢？
”

　　 挨千刀的臉皮抽搐，“我、我有點怕！
”

　　 陳飛一怔，“怕什麼？
”

　　 挨千刀的老臉一紅，“怕我娘打我！
你不知道，從小她就愛揍我！
”

　　 這回輪到陳飛臉皮抽搐了。

　　 “你這麼厲害還怕挨揍？
”

　　 挨千刀的翻了個白眼，“屁話，又不能還手！
”

　　 好吧！
這話說的，我竟無言以對。

　　 陳飛心裡暗戳戳的吃了一驚。

　　 沒想到挨千刀的殺人不眨眼，在自己娘面前居然這麼慫。

　　 一進院沒遇見人，估計是不在家，或者是在屋裡。

　　 走進二進院，迎面就遇見剛才那個大嬸。

　　 大嬸眼前一亮，湊近了問：“怎麼樣？
談妥了嗎？
”

　　 陳飛笑了笑，“還沒有，我再進去試試看。
”

　　 大嬸哦了一聲，似乎有些失望。

　　 畢竟，四合院裡住着好幾家，最難說話的就是曹老太。

　　 曹老太要談妥了，他們剩下的這幾家，基本上都差不多了。

　　 不過這樣也好，曹老太越難纏，漲價的可能性越大，他們幾家自然跟着水漲船高。

　　 一扭頭，瞧見挨千刀的，頓時一怔，“這位是誰？
剛才沒瞧見你有同伴啊！
”

　　 挨千刀的眼中閃過一絲冷意，陳飛急忙打了個哈哈，“啊，他是我……司機，剛才去廁所了。
”

　　 “司機呀，你可真是有本事的人！
”

　　 大嬸啧啧兩聲，剛要走，又轉回來，“對了，你對象呢？
她咋沒過來？
”

　　 “她有事暫時不來了，以後會來的。
”

　　 陳飛依然笑着回應，然後就和挨千刀的走進曹老太的房間。

　　 大嬸在後面回味了片刻，若有所思道：“看起來還是要買，不行，我得回去和當家的商量一下。
”

　　 急匆匆的回了自己屋，找自己男人商量事去了。

　　 “娘！
”

　　 走進屋内，曹老太與挨千刀的對上眼的時候，空氣都好像突然安靜下來。

　　 昏暗不明的光線下，曹老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挨千刀的，挨千刀的同樣一眨不眨的回望着她。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甚至連呼吸都好像忘記了。

　　 四周變得極其甯靜，隻有兩人彼此凝望的眼神，仿佛被無形的膠水黏住了一樣，從接觸的一刻就再也挪不開了。

　　 見此情形，陳飛默默地退後兩步，給母子兩個足夠的空間。

　　 四目相對半分鐘，挨千刀的才叫了一聲。

　　 這一聲娘，就好像打開了多米諾骨牌，曹老太原本緊閉着雙唇，忽然就繃不住了。

　　 一瞬間老淚縱橫，踉跄兩步，撲到挨千刀的跟前，一拳一拳的捶在挨千刀的胸口。

　　 “你個挨千刀的……這麼多年你都不回來……我打死你，打死你！
”

　　 挨千刀的一動不動，像木樁一樣任她捶打，聲音嘶啞，兩眼通紅，

　　 “娘，對不起，但是我……不敢回啊！
”

　　 曹老太恨聲道：“你個挨千刀的，分明就是把娘給忘了！
”

　　 “撲通！
”

　　 挨千刀的直挺挺跪在地上，恰好曹老太一錘捶過來，他個子高，曹老太個子矮，這下剛好捶在臉上。

　　 砰的一聲，陳飛都覺着臉疼，挨千刀的腦袋一偏，很快又扭過來，正面對着曹老太，叫了一聲“娘”就不再吭聲。

　　 曹老太頓了一下，下一刻就摟着挨千刀的腦袋，淚如泉湧。

　　 “你個挨千刀的，你知道這些年娘怎麼過來的嗎？
”

　　 挨千刀的眼裡泛起淚光，“對不起，娘，我不是不想娘，我是不敢回啊！
”

　　 眼看母子兩個越來越激動，陳飛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噓，小聲點，别被人聽到了！
”

　　 曹老太擦了一把眼淚，順勢揪住挨千刀的耳朵，“你跟我進去說。
”

　　 挨千刀的不敢躲，但他個子高，隻能彎着腰，順着曹老太走進裡屋。

　　 陳飛在外面聽到酷通一聲，估計是又跪了。

　　 心中感慨，誰能想到，挨千刀的這樣兇狠的人，在老娘面前居然乖寶寶一個。

　　 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說跪就跪，一點都不像他。

　　 不過這是好事，說明挨千刀的良心未泯，以後可以放心交往。

　　 屋裡又髒又亂，陳飛沒地方坐，就一直站着等。

　　 也不好出去，以免鄰居看見胡亂猜測。

　　 不知過了多久，曹老太才在挨千刀的攙扶下重新走出來。

　　 曹老太笑容滿面，三角眼裡閃着光芒，看見陳飛笑得露出為數不多的幾顆豁豁牙。

　　 “實在沒想到，我這傻兒子原來早就跟着你了！
”

　　 陳飛笑道：“說來也是巧了，以前我也不知道，那天突然感覺他和你有點像，就貿然問了一下，沒想到歪打正着，居然是真的，該着你們母子團聚！
”

　　 曹老太眉開眼笑，“你可真是我們娘倆的貴人，要不是你，估計我們娘倆這輩子都别想再見面了！
”

　　 一扭臉，朝挨千刀的一瞪眼，“還看啥哩？
還不趕緊給人磕個頭感謝人陳飛大恩大德！
”

　　 挨千刀的臉皮抽搐，“娘，他比我小一輩呢！
”

　　 挨千刀的年紀至少比陳飛大二十歲，以前的人結婚早，二十年基本上就是一代人了，挨千刀的感覺很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