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三姐
柳葉兒驚慌失措:“啊?
我……”
陳飛趴在她耳邊低聲說:“你給我抐鞋底呢!
”
“啊對,我給陳飛哥納鞋底呢!
”
當地風俗,結婚之前,女方要給新女婿納鞋底,做成新鞋。
後來不時興做千層底了,又改成納鞋墊,上面繡上鴛鴦戲水等圖案。
柳葉兒這幾天抽空也有納鞋底,不過被柳根生一吓,差點忘了詞。
“早點睡吧,别太晚了!
”
柳根生感覺有些奇怪,但是他沒有證據。
“哦!
好,我馬上睡!
”
柳葉兒小臉滾燙,一直豎着耳朵,聽着柳根生的腳步逐漸遠去,這才拍了拍胸脯。
“吓死我了!
都怪你!
”
“一個巴掌拍不響。
”
陳飛可不承認。
“陳飛哥,你臉皮真厚!
”
柳葉兒輕啐他。
“你是我媳婦,咱倆幹啥都是天經地義!
”
柳葉兒:好像也是哦!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陳飛就起來了。
他臉皮再厚,也不能賴床。
匠人們一大早就要來幹活,要是被人看見了,他臉皮厚倒是無所謂,柳葉兒可沒臉見人了!
照例送五鳳去上學,然後捎了早餐回來。
包子油條小米粥豆腐腦,一家人吃的津津有味。
期間,陳鳳提醒陳飛,别忘了去三姐家,八月十五馬上就到了。
陳飛說行,今天就順路把事辦了。
正吃着飯,就有人來了。
山裡人幹活實在,不偷懶,一來就開始忙活。
陳飛匆匆扒拉幾口,就急忙出去打招呼。
很快,祝解放也來了,陳飛和他說起拉土的事,讓他上午先不去采蘑菇,帶隊把土工活幹完,中午吃完飯進城,應該還趕趟。
祝解放滿口答應,随後就招呼車隊去了。
家裡安排妥當,陳飛便動身去南窯。
南窯離西嶺并不遠,直線距離就二三裡,翻過兩個山頭就到了。
不過沒有正經路,一條羊腸小道隻能走人,翻山越嶺的不好走,拉磚車很難過來,隻能繞到溫泉。
這一繞就是十幾裡。
經過溫泉的時候,陳飛順路到合作社買了糖和月餅。
三姐家就在南窯,辦事走親戚兩不誤。
南窯村在一個山坳裡,村子不大,磚瓦窯就在村頭。
讓陳飛詫異的是,整個磚瓦窯都用院牆圈起來,院牆還挺高,人站在外面什麼都看不到。
“幹啥呢?
小夥子?
”
門口一個長頭發年輕人斜着眼看着陳飛。
“我來買磚。
”
陳飛推着自行車走過去。
“哪村的?
”
“西嶺的。
”
陳飛抽出一支煙遞過去,“能送上門嗎?
”
長頭發年輕人接過煙,嚓的一聲點上,熟練的吐了一個煙圈。
“能,不過有點貴。
”
“多少錢?
”
“自己來拉的話一頂兩塊,送到家一頂三塊,你們要幫忙卸車。
”
陳飛盤算了一下,一頂兩塊錢,送到家三塊,一塊磚一分五。
這個價錢不算貴。
于是便點頭應下來,“行,價錢可以,我能進去看看嗎?
”
長頭發有些不耐煩。
“磚頭有啥好看的,質量上你放心。
”
陳飛笑道:“我要的多。
”
“多少都一樣,送到付錢,質量不好你可以不要。
”
長頭發說話硬邦邦的,特難聽。
但是沒辦法,這附近就這一個磚窯,不要不行。
換地方代價就大了。
關鍵陳飛沒時間。
“那行,我後半晌就要用,能趕上嗎?
”
“能,先交兩塊錢押金,不要不退。
”
“沒問題。
”
掏了押金,陳飛準備騎車離開,長頭發年輕人則返身回到院子裡。
關門的時候,一條大狗從裡面探出頭來,朝陳飛呲了呲牙,被長頭發拉了回去,大鐵鍊子嘩嘩響。
陳飛感覺這個年輕人眼神帶着一股狠勁,不過沒多想。
可能是職業病吧,合作社的銷售員說話也不好聽,反正你離不開人家。
南窯是個小村,比西嶺還小,全村大概就幾十戶人家。
陳飛根據記憶找到三姐家,卻發現大門緊閉,敲了好一會兒門,才聽到裡面有人應了一聲。
“誰呀?
”
“三姐,是我。
”
陳飛聽出來是三姐的聲音,頓時又驚又喜。
相隔幾十年,終于又聽到三姐的聲音,這種感覺真好!
“小飛?
”
快速拉動門栓的聲音,緊接着一個女人的半邊身子便迫不及待的探出來。
陳三鳳一米六的個頭,生的俊秀,有主見,既有農村女孩的淳樸直率,又不像陳四鳳那樣潑辣。
小麥色的皮膚,一雙秉承着陳飛家特色的大眼睛,忽靈靈的很好看,看見陳飛的時候,眼睛裡都閃着光。
“你怎麼來了?
大姐和老四都還好嗎?
五鳳還在上學嗎?
”
陳三鳳抱着陳飛,一連串問題。
驚人的彈性讓陳飛面紅耳赤,急忙掙開。
“姐,我來給你送月餅,家裡一切都好。
”
陳三鳳這才注意到陳飛騎着自行車,不由驚訝了一下。
“哪來的自行車?
”
“借苗壯壯家的。
”
陳飛轉身去推車,陳三鳳嗔怪道:“來就來吧,花這錢幹啥?
快進來。
”
陳飛一邊推着車往裡走,一邊回應,“該有的禮節不能少,主要是我想三姐了。
”
陳三鳳忽然不說話了,陳飛側臉看着她,陳三鳳急忙邁過臉去。
但那一瞬間,陳飛分明看見她眼眶微微發紅。
難道是我太煽情了?
來到院裡,陳飛把車紮好,把月餅和白糖取下來,跟着陳三鳳一起往屋裡走。
“吧嗒!
”
門簾一響,三姐的婆婆李素娥從堂屋走出來。
李素娥是個典型的農村婦女,一張臉風吹日曬得很粗糙,像沒有釉的陶器,嘴唇幹得都爆起了皮。
穿着普通的黑色偏襟上衣,下身同色褲子,又寬又大,腳踝以下用裹腳布裹着,腳上是自己做的布鞋。
李素娥看見陳飛,微微有些錯愕,但是沒說話。
直到陳三鳳給她介紹,才不冷不熱的嗯了一聲,“屋裡坐吧。
”
轉身又進了屋。
陳飛目光一沉。
前世他能做到千億總裁,自然見多識廣。
此刻,李素娥一個不經意的動作,加上三姐細微的表情,已經基本确定。
三姐似乎和婆家關系不太好?
這讓他不由聯想到前世,三姐和婆家吵架之後回了娘家,看見娘家家破人亡,心灰意冷之下,獨自去了附近山上一個破敗的小廟。
不是出家,就是獨居。
破四舊之後不興這個。
後來晚上廟裡進了狼,廟裡就斷了煙火。
幾天以後有人偷摸進廟裡燒香,才發現三姐屍體,已經被啃的不成樣子。
廟裡也沒有其他人,就匆匆埋了了事。
陳飛越想心情越糟糕。
該不會是因為他重生,前世的運行軌迹都改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