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夏皇深吸一口氣,勉為其難道:“楚君的祝福朕收到了。
說着冷冷地掃視了一眼諸楚臣,額上的青筋就直蹦,又問:“一個個的咳什麼?
是朕北夏的空氣讓你們噎着了嗎?
”
沈娴回頭看向楚臣們。
他們頓時放下手,正襟肅容,嚴整得不能再嚴整。
沈娴便道:“北夏皇問你們話,不回答嗎?
”
楚臣答:“可能……有點吧。
”
這下北夏皇倒無話可接。
這幫楚國來的使臣和他們的女君一樣氣人。
北夏皇身後的朝臣們見大楚這樣過分,不樂意了,對楚臣道:“噎人嗎?
我等在北夏生活了這麼多年,我們怎麼沒咳?
”
楚臣:“可能,是你們已經習慣了吧。
”
北夏臣聲氣一擡:“你說誰習慣了?
”輸什麼也不能輸氣勢啊。
楚臣:“就說你們習慣了而已,也用不着這麼擡杠啊。
想吵架至少得換個像樣點的理由吧。
”
沈娴不贊同地哆道:“吵什麼架,凡事以和為貴。
”
北夏臣也氣得不行,顯然上次在信上吵得不過瘾,就差一根導火索了,正要發作,北夏皇怒喝一聲:“都住嘴!
”
北夏臣頓時全安分老實了下來。
穆王一直揉太陽穴,突突突的。
沈娴看着北夏皇,随即面露關心之色,張了張口還想再說什麼時,北夏皇實在忍無可忍,壓着聲音道:“還有你,差不多夠了。
”
沈娴一臉無害道:“朕是見北夏皇臉色不好,想問是不是天氣太熱中暑了?
”
北夏皇真是氣得,早知道跟她廢什麼話,就不應該搭理她!
穆王連忙笑呵呵插話道:“天氣确實炎熱,楚君和瑞王、楚太子殿下長途跋涉也累了,不如先回行宮去安頓休息好,再詳聊?
”
沈娴點點頭,問北夏皇:“北夏皇可要過去與蘇折和阿羨先叙叙團聚之情?
”
被她這一橫攪,北夏皇哪還能有一點興緻。
穆王及時圓場道:“皇上,臣看還是先回再叙吧,反正有的是時間。
”
最後北夏皇冷冷看了沈娴一眼,道:“迎楚君一家暫入行宮安頓!
”
禮部的官員連忙上前招呼。
儀仗、随行和開道的侍衛,浩浩蕩蕩,皆不可免。
何況還有北夏皇同行,場面十分的盛大。
一家三口坐在同一輛寬大的馬車裡,天氣熱了起來,兩邊車簾挽起,街邊翹首觀望的百姓隔着一定的距離,一家三口又處在馬車陰影裡,故而看不大清晰具體模樣,隻能看見個大緻輪廓。
到了行宮,侍衛先把行李給搬進院子裡去。
北夏皇讓人準備的還是蘇折從前住的那個院子,行李自然而然都往那院子裡搬了。
一家三口後一步也去往院子裡稍作休息,洗洗風塵。
眼下北夏皇看見了兒孫,想與兒孫叙舊,但也不能不讓人家歇口氣吧。
他隻能自我安慰,雖然在城門口被沈娴給攪了去,但眼下他們已經在這裡了,稍後有的是時間慢慢叙。
蘇折和蘇羨父子兩個照規矩也是要後面正式觐見的。
所以父子倆就更加不着急了。
隻不過北夏皇眼看着一家三口往院子去,沈娴和蘇折都空着手,可蘇羨竟然還背着一個包袱,看起來很沉的樣子,他的臉色也就跟着有點沉。
大楚來的負責搬行李的侍衛不管不問也就罷了,身為爹娘的蘇折和沈娴居然也袖手旁觀。
北夏皇如何看得,就在身後出聲道:“楚君讓一個孩子背這麼沉的行李,是不是也太看得下去了?
”
這會兒兩國朝臣們都已經散了,他也不用再做樣子。
他沒說蘇折,大抵覺得在蘇折的角度上來看,當父親的要盡早磨砺孩子讓孩子能早日獨立的心情也無可厚非,可沈娴就不一樣了,沈娴是母親,通常家中有一位嚴父就得有一位慈母,配合互補,這樣才能有益于孩子的成長。
北夏皇覺得當父親的蘇折沒有錯,但是沈娴這位母親當得非常的不合格。
憋屈了這麼久,眼下北夏皇終于挑到了沈娴的錯,哪還能憋着,當然要立刻發作出來。
不然他可能真的會被憋中暑的。
沈娴和蘇折聞言,都停了停腳步,回頭看了看蘇羨。
沈娴道:“這是他自己非得要帶的行李,還是由他自己親力親為處置比較好。
北夏皇無需操心朕看不看得下去,朕不是一直沒看嗎。
”
北夏皇氣道:“有你這麼當母親的嗎?
”
蘇羨終于開口道:“我自己要帶的行李自己拿,是我不要母親插手的,怎麼了?
”
北夏皇頓了頓,從對面走來,道:“爹娘不給你拿,爺爺給你拿。
”
沈娴道:“北夏皇還是也不要插手的好。
”
北夏皇冷哼道:“我沒你這麼看得下去。
”
蘇羨道:“你最好還是看得下去。
”他臉上隐隐有汗迹,細嫩的皮膚白裡透紅很是可人。
北夏皇道:“為什麼?
”
沈娴順口就道:“因為阿羨正在學會獨立。
”她都這樣說了,北夏皇總不能還當個不管不顧溺愛孫子的爺爺吧。
說罷使了個眼色,她的侍衛就先一步護送着蘇羨往前走了。
在北夏皇看來,她就是不想讓他和孫子多接觸,何其可惡。
沈娴光看他那冷冰冰的眼神就知道他怎麼想的。
唉,看吧,在北夏皇眼裡,她又成了個惡母親。
真要是讓他這會兒接近,畢竟上了年紀可能會有高血壓什麼的,萬一搞不好,真的會吓倒。
蘇折見北夏皇郁悶氣結,淡淡道:“她是為了你好。
”
北夏皇很不痛快。
什麼為了他好?
蘇折這是什麼都幫着她慣着她。
蘇折又道:“皇上見諒,他們母子需要稍事休息,便先行告辭。
兩國正式會見可在休息過後再進行。
”
說罷攜了沈娴的手,就帶着她離去了。
北夏皇就沒再往前一步,眼睜睜看着他們走遠了。
他這兒子,幾年不見,性子一點沒變。
竟稱呼他“皇上”,都舍不得叫他一聲父親的麼?
去到院子裡一看,隻見裡裡外外都事先收拾得十分整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