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退出房間,正欲離開此院,怎想前腳剛走下台階,後腳就有東西利索地從花壇後邊的陰影裡爬出來,窸窸窣窣地跟在公公和小太監後面。
離兩人不足一丈之距時,屋檐下忽然響起蘇羨的聲音:“來來。
”
老公公和小太監聞聲回頭,那黑黢黢的東西快一步又爬進了旁邊的花叢裡,如一道黑影兒一閃而過。
老公公眼神兒不那麼好使,但小太監揉了揉眼睛,卻道:“方才有什麼東西晃過去了。
”
沈娴在屋裡聽見蘇羨叫來來,反應過來那家夥恐怕是見到生人興奮了所以爬出來尾随跟蹤人家,她連忙也從屋裡出來。
這要是吓到人就不好了。
而且老公公上了年紀,不一定禁得住吓。
擡腳踏出門口掃眼一看院裡沒有來來,沈娴心下寬了寬,便回太監道:“這夜裡風大,偶爾吹得廊燈搖搖晃晃的,可能是看花了。
”
小太監再定睛一看确實什麼都沒有,便道:“是奴才走眼了。
”
老公公問蘇羨:“剛剛皇孫殿下說什麼來?
”
蘇羨若無其事淡淡道:“我是說叫公公有空多來走走。
”
公公笑道:“殿下盛情,老奴一定轉達皇上。
”
然後母子兩個就看見老公公和小太監走出院子了。
蘇羨聽着他們腳步聲走遠,随之才把來來叫出來。
沈娴見來來瞪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珠子巴巴兒地望着蘇羨還甩了甩尾巴,忽福至心靈,震驚道:“它這是在對你撒嬌嗎?
”
蘇羨道:“不早了,娘還是回房去休息吧。
”
沈娴非但不回,還直接在廊椅上坐下了,道:“不,讓為娘瞅瞅你是怎麼應付來來對你撒嬌的。
”
蘇羨:“……”
蘇羨清了清喉,看着來來淡淡道:“下次不可再随意尾随生人。
”
來來轉了轉眼珠子,好像聽懂了一樣。
蘇羨又道:“回去吧。
”
來來就轉頭窸窸窣窣爬進了花壇後面的草叢裡了。
沈娴愣了愣眼,“就這樣?
”
蘇羨道:“就這樣。
”
沈娴起身,顯然很遺憾道:“真是個無趣的兒子。
”
說着她便轉身進門了,把屋門合上。
然後也沒進裡間,而是貓在門邊偷聽。
蘇折從裡間走出來,沈娴回頭看他,示意他收一收腳步聲。
然後蘇折腳下頓時沒聲兒了。
沈娴就象征性地道:“蘇折,我困了,睡吧睡吧。
”
蘇折竟也難得地配合地“嗯”了一聲。
蘇羨在外面果真還沒回房,聽此言後,又等爹娘房裡沒了動靜,随後才輕手輕腳地走到花壇邊,再把來來喚出來。
昏黃的廊燈下,來來偷偷摸摸地爬了出來,看見蘇羨,顯然很高興,用長長的嘴蹭了蹭他的衣角。
蘇羨垂手而立,低眸看着它,輕聲道:“方才你打算幹什麼,想跟着别人去?
”
來來頭趴在地上,委屈地睜圓了一雙眼珠子。
蘇羨又道:“這麼想去的話,回頭我跟他們說一聲,領你去養?
”
來來又來蹭蘇羨的衣角。
蘇羨見它這模樣,停頓了片刻,再道:“下次不許再随便尾随别人,便是你想跟着去,也得看别人養不養得起你。
養不起你你跟着去做什麼?
”
盡管來來聽不懂這些,但它十分懂得照顧蘇羨的情緒,就一直在他衣角邊蹭。
隻是還不等蘇羨叫它回去,突然房門應聲而開,沈娴笑悠悠地道:“不是說完了嗎,怎麼還悄悄咪咪在那說呢?
為娘可聽見了啊,啧啧,我要不是知道聽訓的是來來,幾乎都要以為你是在訓小媳婦了。
”
蘇羨頓了頓,即使被偷聽了也沒流露出尴尬來,隻道:“娘,偷聽門角可不是好習慣。
”
沈娴道:“你忽悠為娘也不是好習慣。
”
蘇羨這回是真的叫來來爬回去睡了。
沈娴睨着他又道:“這條磨人的小鳄魚,它對你撒嬌你就如此責備中帶着寵溺,果真是親手養大的要香些。
”
蘇羨拂了拂衣角走回廊下來,道:“它這般尾随别人始終容易吓到人,我有必要說一說的。
”
沈娴笑得意味深長:“你說你的,我又沒說不準你說。
我就是看個熱鬧。
”
蘇羨:“……”
沈娴看完了熱鬧,而後就把門關上了。
徒留蘇羨一人在廊下風中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