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整個莊子蒙上了一層稀疏的白,前邊池塘裡結了一層晶瑩剔透的冰,遠觀蒼巒覆雪,天地渺茫一片。
在通往山莊的小路上,有人撐着傘,踽踽而來。
蘇羨到了莊子,進院裡,走到屋檐下方才收了傘,抖了抖傘葉上的雪沫。
屋子裡烹着茶,蘇羨還沒進去,便感受到一股融融暖意迎面而來。
沈娴見他站在門口,道:“今天下這麼大的雪,你怎麼還來?
”
蘇羨簡單道:“來看看。
”
沈娴道:“那你還傻站在門口幹什麼,進來啊。
”
蘇羨看向蘇折和沈娴,道:“爹,娘,我還帶了個人來。
”
沈娴問:“誰?
”
蘇羨這才往邊上讓了讓,将門口空出來。
沈娴便看見院子裡果真還站着個人,手裡撐着把傘,隻是傘遮擋住了他的模樣。
單看身形和穿着,像是個中老年男子的模樣。
起初沈娴還錯認成了朝中的某位大臣,驚訝道:“王大人?
你不在家帶你的孫子,大冬天的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
對方一聽,當即把傘往邊上一斜,露出一張有些不悅的臉來,道:“哪個王大人,你當我是你大楚的臣子嗎?
”
沈娴一看,更吃驚了,話都忘了說。
一時間屋裡屋外安靜得隻剩下爐上烹茶的聲音。
沈娴反應了片刻,回頭見蘇折毫無反應,但他肯定是聽見了,才出聲提醒道:“蘇折,你爹來了。
”
蘇折頭都沒擡,慢條斯理地濾茶湯,道:“他不是走不見了麼,竟然又出現了?
”
北夏皇沒好氣道:“怎麼,聽你這語氣,我沒有走不見你還挺失望?
我大老遠跋山涉水來看你,你就是這麼歡迎你老子的嗎?
”
蘇折終于才擡眼看了看門外的人。
沒錯,此刻走到屋檐下的老頭正正是北夏皇。
隻不過換下一身皇帝服飾,忽略掉他周身流露出來的威嚴氣勢,俨然像個尋常人一般。
蘇折對于他的到來絲毫不意外。
打從蘇羨帶着他進入到莊子方圓幾裡的範圍以内時,蘇折便知曉了。
蘇折道:“你确定你是來看我的?
你不是躲着我嗎?
”
北夏皇冷哼一聲,道:“我要是不躲着你,我能到你這大楚的京都來嗎?
”說着便有些得逞地對着蘇折嗤笑一聲,又道,“我還道你多能耐呢,怎麼的,查不到我的去向吧?
隻要我不想,任你耳目衆多你也莫可奈何!
”
蘇折道:“丢下滿朝文武你不管,玩失蹤,跑到這裡來耀武揚威。
”他挑了挑眉,“我不能耐,你能耐。
”
北夏皇莫名地被他這一挑眉給激到了,感覺到滿滿的諷刺意味,怒道:“老子才來,你就是這樣的态度嗎!
”
沈娴和蘇羨往邊上站,沈娴揉了揉額心,這還知道才來啊,才來父子兩個就怼天怼地,不可開交。
不過沈娴居然覺得異常習慣,這要是父子兩個一來就父慈子孝、熱淚盈眶,她可能反而覺得太不正常了。
沈娴便對蘇羨道:“你爺爺大老遠地來,快些請他進屋裡坐。
”
蘇羨接過北夏皇手裡的傘,給他倚在牆邊,才請他進去。
北夏皇見孫子這般懂事,心裡頭這才舒坦了不少。
沈娴便問道:“阿羨,你是怎麼和你爺爺碰上的?
”
蘇羨道:“大街上遇到的。
”
沈娴又問北夏皇:“皇上來京都多久了?
怎的也沒告知我們一聲?
”
北夏皇道:“來了幾天了。
我要找你們的時候我自然知道走漏風聲,我不想找你們,你們也别想找到我。
”
沈娴笑笑,道:“要是讓人知道北夏國君來了我大楚,那麻煩事可不少。
皇上總該與蘇折商量一下。
”
北夏皇冷眼掃了一眼蘇折,道:“跟他商量?
他不把我捆回去都是好的!
我微服私訪,要去哪裡那是我的自由,誰能攔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