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7章 公社哭訴
劉衛民也心酸的很,三分之一,這不是要了命了嗎?
幾個垂頭喪氣的村長,臨走臨走還又被塞了幾個知青,就怕他們尥蹶子,才放到出門才告訴,硬塞過去你不收也得收了。
結果,還是有幾個人當場坐地下就哭。
“書記啊,這是要逼死人啊?
今年累死累活的澆水,莊稼也就收上來不到往年四分之一,公糧要交那麼多,又給了這麼好幾個吃白飯的......
書記啊,你讓俺們咋活啊?
”
有開頭的,其他人也都忍不住了,現在下鄉才開始沒幾年,還沒出多少幺蛾子,但是不會幹農活是真的,分口糧是真的。
“書記啊,咱們各個村的情況你這都知道。
那莊稼,從種下去就旱着,都是靠大家夥兒一扁擔一扁擔的從河裡挑水澆的,那旱的一夏天都是蔫吧的,啥也沒上來啊,秋收那苞米棒子都是空的。
你倒是說,三分之一也不是小數,我們拿啥交啊?
老百姓,咋活啊?
”
“這一夏天,十斤糧食,十來口人,吃了一個多月,那山上都薅秃了啊。
”
“我們村是沒直接餓死人,有個小子被逼的,進了深山,就沒出來......”
公社書記是個四十多歲的人,黝黑的臉色,顴骨都瘦的突了出來,是個退伍的老兵,左腿一瘸一拐的,眉頭就沒舒展開,
“我知道我知道,大家的難處我都知道,不光咱們向陽公社,就是整個安吉縣,整個林北省,都是差不多的情況,我去開會,聽到也都是這種消息。
同志們,國家現在正面臨着困難,我們守着土地,森林,這都是天然的大寶庫,總要比工人兄弟多上一分希望。
同志們,希望大家能克服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利用現有條件,自力更生。
大家的辛苦上面都是知道的,現在也正在想辦法為大家解決,堅持一下,困難是暫時的,國家建設還需要大家添磚加瓦。
”
眼見着這話說的死,沒有留口,幾個人也看出來是沒有辦法了,離開的腳步都沉重了不少,看向知青的的眼神也不太友好。
幾個知青被剛才的場面吓了一跳,還沒反過沫來,隻能呆呆的跟着各自的村長後面走。
劉衛民一直以為自己村裡是最窮的,今天一聽别的村有餓死人的,瞬間就把簡單的地位提高了兩米。
再次慶幸,相信了簡單的話,不然,今天因為這個出名的就應該是他了。
這麼一想,心情居然又好了幾分,連要交公糧的愁事都不想了。
不管咋滴,鄉親們的命都保住了。
因着簡單,再一看這三個知青也順眼了不少,
“你們幾個小知青,有沒有要買的東西,村裡的牛車也來了,可以等一會你們,”
一男兩女三個知青看這村長,剛才據理力争要幹仗的架勢,這會又給他們笑臉,都隻覺得脾氣不太好,都沒敢多說,隻說去郵局取下包裹就行。
三個人,三個包裹,很快就跟着上了牛車。
“小簡沒回來呢?
”
劉三爺喂了牛,擡起下巴,
“呶,那不回來了?
”
劉衛民擡頭看過去,簡單背着個小背簍,颠颠的跑過來。
十五歲的小姑娘,還是個孩子,還帶着一說不太明顯的稚。
掃了一眼車上的三個陌生人,和那堆行李,大概了解了。
揚起笑臉,
“村長叔,三爺,呼......我沒回來晚吧?
”
劉三爺笑的一臉褶子,
“沒有沒有,他們也剛到。
辦完事啦?
快上來,咱們回去了。
”
“好嘞!
”
簡單把背簍摘下來先放上去,在劉三爺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老黃牛稱職的往回走。
簡單就屬于沒話找話那種,
“叔,咱們明天上工嗎?
”
劉衛民也沒多想,
“休息三天,給那苞米杆子都晾晾,過幾天再都給捆上。
你是不是又待不住了?
又想往山上跑?
”
簡單也不否認,
“我不尋思着,待着也是待着,還不如趁着沒落雪,去多撿點柴禾,不是說咱這冬天可冷了嗎?
”
“是啊,可冷了,等過些天地裡和你們自留地裡的活都弄完,就基本可以貓冬了,還真得多撿點。
”
“三叔,咱們是不是該上山了?
”
“可不是咋的?
小簡啊,你别着急,等等,過幾天全村一起上山。
”
“是進深山嗎?
”
劉衛民手癢了,
“當然不是,深山哪是那麼好進的,你也少進,那裡什麼玩意都有。
這要落雪,山裡挨餓的野獸也會出來覓食,可不能大意了。
”
好意惡意她是聽的出來的,也幹脆的答應着。
“哎,三叔啊,你說今年這麼旱,那山上還能有啥嗎?
”
“那咋不能?
山上和山下不一樣,山是自己能存水的,再加上那些樹,厲害着呢。
我小時候那次啊,我想想,從春天到秋天,那可真是一滴雨都沒下啊,那莊稼,就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它荒着,旱的地都種不了,井裡也都是泥,就那河裡誰都到底了。
沒招啊,人得活着啊,野菜那根本都沒有,幹脆就是寸草不生。
後來,村裡人就往山上走,留下來就是等死,上山還有一線生機。
你知道我們看見的第一個能吃的是啥不?
是老鼠!
還有什麼蛇啊,蜘蛛啊,蟲子啊,隻要看見活物,那就都不要命的撲上去,有的等不及的直接就往嘴裡塞。
餓啊,餓的這肚子啊胃啊,都疼得受不了。
深山是進了的,裡面的東西确實是不少,甚至還有不少長成的果子山貨啥的,不過人也沒剩下幾個。
被老虎咬死的,被毒蛇咬死的,吃了毒蘑菇的,掉下山的,還有個人,找着水源,一高興把自己淹死的。
”
幾個人默默的聽着,最後劉衛民深深的歎口氣,
“那幾個小知青,都叫啥來着?
”
幾個知青頓時就想起在公社大發熊威的一幕,本來想好的話,又謹慎了三分。
先說話的是短頭發的女生,聽着挺爽朗的,
“村長,我叫李燕,我們都是南市過來的,”
然後是那個看着文靜的女生,也是穿的最簡樸的一個,衣服的袖口還帶着補丁。
“村長,我叫林招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