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天的，桃杏的睫毛都結冰了，眉毛上一層霜。

　　許茵皺眉。

　　桃杏見到人就笑：“許茵嫂子，我能不能乘你的車去縣城，我要去看陸銘哥。
”

　　許茵推着車錯開桃杏，冷淡道：“不能。
”

　　桃杏都沒想到許茵會拒絕的，眼睛瞪大了，看着許茵離開的背影：“這是大隊長的車，我乘一下都不行嗎？
”

　　“你也太無情了吧？
”

　　許茵……

　　嗯，沒錯，才不是她不會載人，就是她無情。

　　聽起來比較帥。

　　頭都沒回騎車走遠了。

　　桃杏看着她的背影，氣得跺腳，沒辦法還得去坐老周那慢的要死的驢車。

　　已經有年味了。

　　按照沈妩上輩子生活的地方，臘月二十七應該殺公雞了，沒得公雞殺，聽說她想吃雞，陸玄和陸烨進山又打了兩隻很“刑”的雞。

　　他殺，沈妩就在旁邊看的，還挑了她自己覺得好看的羽毛，準備做個毽子，隻是她不能玩，給許茵玩？

　　她估計看不上這麼幼稚的東西。

　　若是許茵不要，就拿學校給學生玩吧。

　　兩隻雞一隻沈妩準備用菌菇清炖了，剩下兩隻準備過年做炒雞。

　　整個陸家，隻有她有心思在準備過年了。

　　陸老太見不得兒子在裡面受苦，想讓各家都拿錢贖她兒子，龍玉嬌才丢了錢，一點也不願意拿，但是和陸承有關系，還是被逼着拿了兩塊。

　　至于沈妩這裡，她都沒出面的，陸玄就直接回絕了。

　　陸烨跟在他哥後面的。

　　氣得陸老太大過年的咒罵他倆不孝子。

　　陸玄問道：“娘，我當初進去，你有為我這樣奔走過嗎？
”

　　陸老太怔住。

　　沉默半晌道：“你那事和老七不一樣…”

　　“我隻問你，你為我奔走過嗎？
”陸玄神色平靜。

　　陸老太有些愧疚，又有些被自己的兒子質問惱怒了：“陸玄，我是你娘，有你和娘這麼說話的沒？
”

　　沈妩聽到動靜出來。

　　拉着陸玄。

　　陸玄看到她神色一緩。

　　“娘，我家也沒錢，你回去吧，您好，我和三哥也會給您送肉吃，可那是因為您是長輩，老幺有什麼事情，責任不在三哥。
”

　　“再說，三哥也有自己的家要養，娘，我懷孕了，三個月了。
”

　　沈妩的聲音溫和，難得沒有和陸老太打岔。

　　陸老太這會滿心都是小兒子，覺得懷孕不過是沈妩騙她的，氣呼呼的走了：“我去找你大姐去。
”

　　沒多遠的地方，陸晴道：“不用找，我來了。
”

　　她沉着一張臉。

　　平日裡不喜歡這個女兒，太過于強勢，滿村的姑娘也找不出她這樣的，可這個時候，陸老太眼淚嘩啦啦的流下來：“大閨女啊！
”

　　陸玄沖着陸晴說了一句：“大姐，一會來家裡吃飯。
”

　　陸晴微微點頭。

　　他也不看陸老太給女兒哭訴，把門給關上。

　　沈妩倒是聽了兩耳朵。

　　關上門的那一刻，仰頭看着陸玄道：“三哥，今日要是你遇到這種事情，我和許茵還有你弟肯定會給你出錢為你奔走的。
”

　　小手握着他略微粗糙的大掌：“沒有從父母那得來的愛，也可以自己愛自己，也會有其他人愛你。
”

　　陸烨在後面聽着這話都臉紅。

　　哎呦。

　　原來平日裡三嫂是這樣哄三哥的。

　　他想說，要是因為投機倒把被抓走，他們幾個也得跟着進去一起團圓。

　　不過這會說未免有點煞風景了，陸烨跟在後面補了一句：“三嫂說的對。
”

　　陸玄……

　　扭頭掃他一眼：“玩狗去吧。
”

　　那小黑狗一聽這個，颠颠的跑了，小短腿倒騰的可快了。

　　陸烨……

　　媳婦不在家，狗都欺負他。

　　陸晴沒多久就來了，沈妩給她遞了一杯紅參水，溫度都恰好的。

　　陸晴喝了水覺得渾身也暖起來了。

　　歎口氣：“一天到晚沒個省心的。
”

　　“你說說他大好的前途，非得去做那個，真的是瘋了。
”

　　沈妩道：“那怎麼辦啊？
”

　　“八成是要去下農場的，那邊十來個人一間房，長得瘦小的還得受欺負…不過他身上沒查出來什麼錢，通融通融估計時間不長，三個月差不多了。
”

　　“就是這天氣，不分黑天白夜的幹活，三個月也得沒半條命。
”這個老七陸晴也是照看過幾年的，提起來隻有心痛。

　　陸烨道:“那豈不是二哥命都沒了？
”

　　整個廚房都安靜了一瞬間。

　　陸晴踹他一腳：“别胡說八道的。
”

　　歎口氣又道：“這個年他是要在裡面過了。
”

　　陸玄不摻和這個事情，當然也不管别人摻和，不發言的盛飯，陸晴那邊還有公社的事情呢，吃了飯又騎車風風火火的走了。

　　沈妩還不忘了交代她注意自己的身體。

　　陸晴應了聲：“好嘞！
”

　　沈妩覺得她似乎沒放在心上，無奈搖搖頭……

　　此時，大中午還在縣城的桃杏，神情有些忐忑，陸銘哥說他老師能救他！

　　桃杏一路走到郵局，拿自己的錢買了個信封，郵票貼上去，把一個指腹寬的小紙條塞進去。

　　把信郵走後才松了一口氣。

　　蹲在郵局外面休息了一會，又冷又餓，問了一下郵局的人：“現在幾點了？
”

　　“下午兩點半了。
”

　　老周說往常都是十二點前走的，最晚等到她一點半，這會村裡的車早走了。

　　路過國營飯店賣烙大餅的，桃杏聞着那絲絲縷縷的香氣飄到鼻子裡，勾的肚子裡咕噜噜的叫：“大餅多錢一張？
”

　　“三分。
”那烤大餅的大姐爽朗的道。

　　桃杏遲疑了下：“太貴了，能不能便宜些？
”

　　“不成，又不是我訂的價，我就是個打大餅的。
”

　　桃杏遲疑了半天沒舍得買，吞了下口水朝着村裡走，她得想辦法救了陸銘哥，等陸銘哥大學畢業了，她們就有好日子過了。

　　*

　　晚上把雞湯炖的濃香，上面飄了一層金黃的油，沈妩準備好了面條，準備吃了雞肉就把面下進去吃雞湯面。

　　晚上還沒到家呢，遠遠的許茵就聞到了雞湯的香味，推門進去後先進廚房——

　　她來帶着一股冷冽的氣息。

　　這個點，隻有她了。

　　陸烨先給她遞水。

　　沈妩道：“少喝點水，留着肚子吃肉。
”

　　許茵應了一聲：“老七的結果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