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如尖冰擲地，趙端雅從頭涼掉了腳。

　　 她低下頭，看起來很狼狽，像是條敗犬。

　　 司煦手指在辦公桌上敲打，面色冰冷：“若是半年之内，恒泰還是現在這個鬼樣子，你立馬滾蛋，現在，出去。
”

　　 趙端雅一刻不想再停留，跑出了辦公室。

　　 因為父親長年地貶低，導緻她隻能聽誇贊的話，批評的話對她來說猶如夢魇，令她感到恐懼。

　　 秘書見她跑出來，滿臉淚水的樣子，吓了一跳，趕忙迎過去擔心地問道：“趙總，您沒事吧？
”

　　 “滾！
”

　　 趙端雅推開她，沖進了洗手間。

　　 “嘔。
”

　　 她雙手扶着洗手台，不斷幹嘔。

　　 秘書站在她身後，不知所措。

　　 過了許久，趙端雅停下幹嘔，擡頭望着鏡子。

　　 鏡子裡的女人臉色蒼白如紙，眼神渾濁，雖然依舊美麗，但卻美得沒有一點生氣。

　　 趙端雅咬着牙，雙手在洗手台上用力捶了兩下，面容逐漸扭曲。

　　 她是比姜眠差到哪裡了嗎？

　　 為什麼她都給他這樣一份優秀的企劃案了，他還是看不上自己？

　　 她不甘心！

　　 樓下。

　　 姜眠回了辦公室，平複了半天才靜下心開始工作。

　　 工作了半個多小時，林志成的管家給她打來了電話，說林志成生病了，希望姜眠和沈重能去看看他。

　　 這肯定是要去看的。

　　 姜眠挂了電話就去找了沈重。

　　 這是她第一次來沈重的辦公室。

　　 與趙端雅的辦公室相比，他的辦公室可以說是非常簡陋了。

　　 很小，裝修也不怎麼好。

　　 沈重正在辦公桌上的文件堆裡翻找文件，看到進來的是姜眠，他停下翻找文件，從辦公桌後面走了出來。

　　 “姜經理，您找我有事？
”

　　 男人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的高興。

　　 姜眠笑着點頭：“你現在忙嗎？
林董生病了，希望我們去看看他。
”

　　 “忙是忙，但林董生病了，再忙也是要過去的。
”

　　 沈重這個人情商雖然不高，但是赤子之心，誰對他好，他都一定會千百倍地還回去。

　　 姜眠喜歡這樣的人。

　　 “那我們走吧。
”

　　 姜眠給周绮思發短信說了一聲，然後跟沈重一起離開了公司。

　　 當司煦往項目部經理辦公室打去電話，從周绮思口中得知這件事情以後，心情别提多差了。

　　 到了林家，看到門口停了不少車，沈重眉心微斂。

　　 姜眠停好車，笑着說道：“看來林董在南城真的是德高望重，這麼多人來看望他。
”

　　 “不是。
”沈重臉色難看。

　　 姜眠面露疑惑：“不是什麼？
”

　　 “你還記得那天我們從這裡離開時，遇見的那個男人嗎？
”

　　 姜眠點頭；“我記得是叫方楠，印象深刻。
”

　　 “我回去查了一下，他無父無母，在孤兒院長大，從孤兒院出來後沒做過什麼正經工作，就是個小混混。
”

　　 “我好奇這些的人為什麼會跑到林董家裡，便繼續查了下去，然後發現林董給南城本地的很多小混混安排到了工廠裡工作。
”沈重目光微沉：“這些小混混的幾名領頭大哥管他叫父親。
”

　　 “他們經常打着林董的旗号，在外面惹是生非，這些車應該都是他們的，你覺得他們中有幾個是真心來看望他的？
”

　　 姜眠愣住了。

　　 沈重輕歎了氣：“我很難理解。
”

　　 姜眠眸光微閃。

　　 确實……很難理解。

　　 難道是他沒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到處認孩子？

　　 可他看着也沒老糊塗到這個份上啊。

　　 姜眠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進去看看吧。
”

　　 有些事情靠猜是得不到答案的。

　　 兩人走進别墅，一樓沒人。

　　 鬧哄哄的聲音從二樓傳來，姜眠和沈重對視了一眼，往二樓走。

　　 “爸，等您病好了，我帶您去旅遊好不好？
”

　　 “輪得到你帶爸去旅遊？
再說你帶爸去旅遊，我都怕他回不來。
”

　　 “你說什麼呢？
你要不會說話，我不介意把你嘴縫上！
”

　　 “都閉嘴！
你們還讓不讓老爺好好休息了！
”

　　 這是管家的聲音。

　　 姜眠停下，伸手推開門。

　　 屋子裡的人都看了過來。

　　 其中就有那個方楠，看到姜眠，他眼神瞬間變得兇惡。

　　 “姜經理，沈副總，你們終于來了。
”

　　 管家小跑到姜眠和沈重面前，臉上有疲憊，有悲傷。

　　 姜眠心裡微沉：“林董還好嗎？
”

　　 管家歎氣：“你們跟我來吧。
”

　　 他轉身朝屏風後面走去。

　　 姜眠和沈重連忙跟上。

　　 林志成就在屏風後面的床上躺着，兩人走到屏風後面看到他，都變了臉色。

　　 林志成筆直地躺在床上，全身上下隻有眼睛還在動着，而他的嘴是歪的。

　　 這一看就是中風了。

　　 或許看見他們比較激動，林志成喉嚨裡發出着急的嗯嗯聲。

　　 “昨天夜裡的事情。
”管家眼睛開始流淚：“之前還好好的，太突然了。
”

　　 姜眠心情沉重，不知道該說什麼，走到床邊蹲下，握住了林董的手。

　　 林董也開始流淚。

　　 “憑什麼他們能到後面看爸，我們不行？
”

　　 “就是，我們跟爸可是法律上承認的父子。
”

　　 屏風後面傳來了抗議聲。

　　 姜眠目光微冷，看向管家：“他們跟林董是法律上承認的父子？
”

　　 她語氣中帶着難以置信。

　　 林董喉嚨裡又發出了叫聲。

　　 管家掩面：“這事是老爺當年糊塗，老夫人一生無子，帶着遺憾離世，老爺子想以後都有人給她燒香盡孝，便認了這些人，給他們改了戶口。
”

　　 “他年紀大了，沒精力去孤兒院領養半大孩子撫養長大，不然也不會認他們。
”

　　 姜眠握緊林董的手。

　　 這豈止是糊塗。

　　 其實林董早就後悔了，所以這些年一直在尋找優秀的繼承人，怕的就是他哪天沒了，偌大的家業被這些人毀于一旦。

　　 管家抹掉臉上的淚水，看向姜眠和沈重：“姜經理，沈副總，你們真的不願意繼承老爺的家業嗎？
”

　　 姜眠和沈重都沉默着不說話。

　　 過了半晌，沈重沖姜眠說道：“姜經理，我覺得您可以考慮一下。
”

　　 “是啊，姜經理，您就考慮一下吧。
”

　　 管家滿臉哀求，林董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