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醫生,你說她這是怎麼了?
”
護士小張明顯不安地問給楚安做完檢查的年輕男醫生。
對了,小張就是把手機借給楚安用的那位女護士。
“身體沒問題。
”
陶軒是京醫大高材生,碩士畢業,出國深造兩年,歸國後在這家醫院正式上班不到兩年,他給楚安做完檢查,淡淡地說了句,似是在說給護士小張聽,又似是說給楚安這個病患聽。
“陶醫生,我問的是她現在這狀态是怎麼回事。
”
護士小張眼裡擔心無比真切,剛剛還好好的呢,怎麼轉眼工夫,這如天使般漂亮清純的女孩兒就變成一副自閉樣兒。
陶軒沒對護士小張的話做回複,他擡起修長如玉般的手,在楚安眼前晃了晃,問:“小姐,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
楚安輕“嗯”一聲,就聽樣貌帥氣,身量修長的男醫生又問:
“那麼請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和你家人的聯系方式?
”
楚安看着對方,眼神略顯呆滞:“楚安,我叫楚安,我聯系不到我的家人……沒人接電話,他們不在這,他們全都不在這,我……我該怎麼辦?
”
聽着她喃喃自語,陶軒抿唇思索片刻,掏出自己的手機,說:“告訴我你家的電話号碼,我來幫你與你的家人取得聯系。
”
楚安機械地說出一個座機号碼。
陶軒撥出,手機裡的回應和楚安自己撥打的無二樣。
“還有其他能聯系你家人的号碼嗎?
”
陶軒眼神沉靜,定定地看着楚安。
待聽到楚安連續報出兩個手機号碼後,陶軒再次撥出,全是空号,包括座機号碼在内,兩個手機号碼亦是空号。
眉頭緊皺,陶軒問:
“楚小姐,你給我的全是空号,現在請告訴我你家裡還有些什麼人,你家住哪。
”
楚安如實回答,結果聽在陶軒耳裡神色明顯一滞。
不存在的,這位楚小姐說的家庭住址他知道,但那地方是京市頗有名望的家族白家。
“楚小姐,你現在這種情況應該是記憶錯亂,你要不再好好想想你家住哪,以及你家裡人的聯系方式。
”
陶軒斂起思緒,眸色認真地對楚安說着,聞言,楚安抱住頭:“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想不起來了,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看着她不停搖頭,語中略帶些嗚咽的樣兒,護士小張忍不住心疼:“陶醫生,難道這是後遺症?
要不我打電話給程先生,把楚小姐的情況說說?
”
記憶錯亂,無法和家人取得聯系,現在唯一能幫到這位楚小姐的,隻剩下送其來醫院的程先生。
陶軒沉默須臾,輕颔首:“你聯系吧!
”
楚安其實是裝的,她裝作惶恐不安,引導陶軒得出她記憶錯亂這麼個總結語。
聯系不上家人,記憶又問題,在這個世界,目前和她有點牽連的,除過那位程先生再無第二個人。
而一個能把她這個像極“碰瓷”的陌生人送到醫院救治,說明那位程先生熱心,人品正直,暫時下黏上對方,于她來說,起碼有個落腳點。
對不起,不是她不講理,要賴上那位程先生,是她……是她目前不得不厚臉皮,先黏着對方,設法在這個世界立住腳,隻要……隻要她安定下來,必定回報對方的好心。
程知梧從護士小張和陶軒口中了解到傳的現狀,差點沒爆粗口。
他是倒了什麼黴,好心救了個人,把人送去醫院,交上住院費,
現在告訴他,那位被他送到醫院的女孩子醒了,但是……但是記憶錯亂,無法聯系上家人和親戚朋友,總之,和失憶沒多大差别——楚安說的,聯系不上,也不存在,純粹是憑空臆想。
這是程知梧得出來的。
如今,人身體機能無恙,就是記憶有問題,前面是他把人送到醫院,留下自己的聯系方式,那麼這人出院,自然得他親自來接。
尤其是程知梧從護士小張嘴裡得知,那個名叫楚安的女孩子要跟在他身邊,幫忙聯系警方,由警方幫忙找家人,搖頭,不答應。
接完護士小張和陶軒的電話,程知梧心情陰郁,忙完中午的工作,約莫在十二點中駕車來到醫院,為楚安辦完出院手續,帶着人走出醫院,坐上車,他面無表情問:“為什麼一定要跟在我身邊?
”
楚安在副駕上坐着,語氣抱歉:“除過你我不知道該找誰,該相信誰,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
”
“你确定你沒記錯你家的地址,沒記錯你家裡人的電話号碼?
”
“我不會記錯的,可醫生說我是記憶錯亂,說我說的那些都是我臆想出來的。
”
楚安這會兒心态很穩,回答的無比坦然。
“那你可知道自己為何在大晚上站在馬路中央?
”
“不知道,我隻知道我剛結束我的鋼琴演奏會。
”
楚安說的可全是實話。
“你是一名鋼琴家?
”
程知梧眸色微閃了下,淡淡詢問。
“嗯。
我是國際知名鋼琴家,可是我醒過來,用張護士的手機上網搜了下,沒有搜到任何有關我的個人信息和家庭信息。
”
“現在我是真得确定你的記憶有問題。
”
國際知名鋼琴家?
如果真是,網上不可能沒有相關鍊接。
程知梧覺得頭好大,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程先生能先帶我買幾件衣服嗎?
”
看眼身上的禮服,楚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提出個小要求。
靜默半晌,程知梧“嗯”了聲,淡淡說:
“我可以借錢給你,你住酒店或者租房住,這樣是不是更安全些?
畢竟我是個男人,而且是離異男,你這樣選擇跟在我身邊,同吃同住,就不覺得危險?
”
“能把這話說出來,我相信你的人品。
程先生,我腦中的記憶已經在陶醫生那被全盤否定,其實我挺慌的,心裡特别沒底兒,
而你能好心送我去醫院,沒想着加害我,這足以讓我相信你的人品。
你放心,我不會白吃白住的,我會收拾房間,還會做飯,如果能有證明我身份的證件,我應該能很快找到一份高薪工作。
”
“你的身份确實是個問題。
”
“我現在是黑戶。
”
“如果在戶籍警那查不到你的戶籍、身份證明,那你就是黑戶。
”
程知梧實話實說。
“可我記得我家就在那地方,陶醫生卻告訴我那個地址的住戶不姓楚。
”
楚安說着,微頓須臾,轉頭看向程知梧,問:“程先生能幫我解決身份證明嗎?
”
“不好辦理。
”
程知梧回應。
男的俊美,女的宛若天使,一高一低走進商場,就引來衆多目光關注。
“就這家吧,你自個去挑。
”
帶楚安步入一家品牌女裝專賣店,程知梧說着,就到一旁的沙發上落座,像是一個丈夫在等妻子選購衣服似的。
根據自己的氣質和喜好,楚安選了兩條裙子和自信搭配的兩套衣物,另外還選了一套運動衣。
鞋子僅配了兩雙,一雙中跟系帶皮鞋,一雙運動鞋。
眼下是三月天,氣溫尚有些低,楚安出商場時,直接換下身上穿的那件禮服,穿上運動套裝和運動鞋,并把黑亮柔順的秀發紮成馬尾,一身青春氣息洋溢,走在程知梧身側,微笑着不知道和程知梧說些什麼。
“琳琳你在看什麼?
”
趙琳今日和一關系要好的大學女同學相約逛商場,此刻,在距離商場大門二三十米外,她不經意間看到程知梧的身影,立時視線被鎖住,遲遲沒有收回,見她站着不動,盯着一個地方看,身旁名叫丁薇的女同學不由好奇問了句。
“沒,我沒看什麼。
”
收回視線,趙琳佯裝鎮定,回應對方一句,不料,丁薇在她收回視線那刻,有循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當即就說:“是你前夫啊!
你們離婚有三年了吧,看樣子,你前夫這是再婚了。
”
趙琳沒有做聲,丁薇又說:
“你前夫還是如三年前那般帥氣,他身邊那個女的長得可真夠漂亮的,氣質也特别好!
”
趙琳依舊默不作聲。
丁薇這時收回視線,看向趙琳,面露不解:“其實我早在你剛離婚那會就想問你,你到底是搭錯哪根筋,竟然提出離婚,把那麼好一個男人從身邊推離,現在能告訴我原因嗎?
”
趙琳抿唇:“性格不合就分了。
”
“你這話我怎麼不太相信呢!
要說性格不合,當初人家追求你的時候,你幹嘛不拒絕?
實話告訴你吧,咱班的女孩子,包括我在内,
當時可羨慕你有那麼一位無可挑剔的優質男友,有的甚至開玩笑說要挖你的牆角,熟料,你自個倒是婚後不到一年把日子給過散了,想想我都為你感到可惜。
”
邊朝商場門口走,丁薇邊低聲說:“對了,你這都離婚三年了,就沒想過重新找一個。
”
趙琳神色略顯恍惚:“沒遇到合适的。
”“這樣啊!
不過我要勸你一句,最好别拿你前夫的标準第二任。
”
“為什麼?
”
“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就你前夫那條件,要是用他作比,你确定能找到第二個?
聽我的沒錯,不要為難自個,免得年齡越拖越大,越不好嫁出去。
”
關鍵你還是二婚,我的朋友!
趙琳沉默,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每每夜裡做夢,她夢到的都是前夫的身影,夢到當初他追求她的一幕幕,夢到他們婚後的每個點滴生活,由此不難治的,她依然深愛着那個男人,可是他們終究……緣分不夠,做不到攜手一輩子。
也正是因為一直沒放下之前的感情,沒放下埋在心底深處的那抹身影,使得她對其他異性的追求絲毫不感冒,就這麼按部就班地過着自己的平淡日子。
剛剛看到他,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她差點沖動到喊出他的名字,可視線落到他身旁那個女的身上,一瞬間,她失去了所有勇氣。
比之她,那個女的真得很好,而離婚是她當年提出的,現在那個人身邊有了其他女人,她再喚對方,這無疑說不過去。
“後悔嗎?
”
丁薇問。
趙薇知道這位問的是什麼,她搖搖頭,歎息一聲,說:“有什麼好後悔的?
離婚是我提出的,又從他那拿到一大筆錢,說什麼我都不吃虧。
”
财産分割,程知梧給趙琳的全部折換成了現金。
而離婚不過倆月,程知梧就賣了兩人住的婚房,購進現如今住的上下各約一百五十平方的高級公寓。
……
楚安被程知梧領回公寓,安置在客房,日常有阿姨定期過來打掃衛生,根本用不着楚安上手,但楚安知道自己目前的狀況,
自然不會讓自個無所事事地閑着,她會在程知梧上班後,仔細擦拭公共區域内擺放的家具,會使用吸塵器、拖地,做各種自己力所能及的家務活兒,
這些雖然沒被程知梧看到,可出門前家裡是個什麼樣兒,回來又是個什麼樣兒,雖然僅僅隻是有細微變化,以程知梧的腦子,不難想到這和楚安有關。
另外,程知梧不習慣在外點餐吃,也不習慣阿姨做的飯,因此,家裡冰箱時常都備着新鮮食材,方便他自個日常在家做飯自個食用,
而楚安吃過幾頓程知梧做的飯菜,感覺口感說不出的熟悉,嗯,除此之外,她還感覺程知梧做出的飯菜味道和她做的很相近,于是,楚安猜測程知梧的口味與她八成差不多,便主動負責起兩人的早餐和晚餐來。
她不想吃白食,因為這是她的自尊和驕傲不允許的,眼下這種狀況,是她逼不得已為之,自然沒有理由做一隻什麼都不做的米蟲。
對于楚安在自己家又是收拾為生又是負責他的早餐晚餐,程知梧一開始不太習慣,可他也知道,對方之所以這麼做,無非是不想白吃白喝白住,
若是他阻止,勢必會令其在他的地盤上住的不自在。
基于這點考慮,程知梧對楚安所做的一切保持沉默,當然,偶爾說聲謝謝還是有的。
譬如吃到楚安做的餐點,譬如周末在書房忙的時候,喝到楚安端進來的咖啡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