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來而不往非禮也
當天,李英傑一直陪人在吉祥酒樓賭到入夜。
吉祥酒樓的退單數激增,夥計自然報到了白掌櫃跟前。
可白掌櫃又能怎麼辦呢?
先前他聽到外頭的風聲,已經讓人想法子去圍追堵截,勢必要讓“賭神”的名号響徹豐州城之前,就半路湮滅!
可他派出去的那些人,全都遇到了意外,這個被當場抓包,那個傷了腿、折了胳膊的……
根本擋不住在賭桌上勢如破竹的李英傑。
現下,李英傑等人又沒真的賭錢,并不算聚衆賭博。
朝廷律法裡,又沒有明文規定百姓不能在酒樓裡投骰子娛樂。
甚至李英傑也根本沒要求賭輸的人要去幹啥。
那些客人找吉祥酒樓退單,純粹是自發性的!
便也不能給李英傑扣上尋釁滋事的帽子。
可若是放任不管,一晚上說不定要退出去多少禮盒訂單。
最後白掌櫃隻能趁着李英傑中途去茅廁的時候,特地去尋了他一趟。
白掌櫃同李英傑許諾,隻要他肯不再同吉祥酒樓作對,就把十兩銀子退給他,另外還給他百兩銀子,最後吉祥酒樓也會對外宣稱,李英傑是賣了吉祥酒樓的面子才不參與抽獎了,并不是臨陣退縮。
許諾完這些,白掌櫃又道:“我不瞞李公子,我們酒樓現下攏共已經訂出去二百多套禮盒,也就是送出去了二百張禮券。
今日雖然退訂了不少,但好些客人已經把提貨了。
您若是執意要參加,怎麼也得和其他百十号人競争……李公子這次高擡貴手,我會記下這份人情的。
”
白掌櫃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就是用禮券抽大獎,終歸是不确定事件,抽到大獎的概率最少也是百分之一。
但如果現在收手,李英傑名聲也有了,還能白拿百兩銀子,面子裡子俱到,穩賺不賠!
這條件不可謂不誘人,李英傑賭性雖大,卻也不是沒腦子的人。
要是這次是他一個人謀劃的這件事,念着家中客棧的窘境,說不定他腦子一熱,就答應下來了。
偏這次他隻是友情幫宋玉枝的忙,或者說幫自家客棧的忙——雙方合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宋記越好,對清風客棧那自然隻有好處。
他這次的行動,也是自家兩個姐姐點了頭的。
所以這事兒根本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
而且退一萬步講,即便他有那賊心,想私下裡同吉祥酒樓達成合作,在暗處護衛他安全的沈遇,也不是瞎子和聾子。
他身為宋玉枝的夫婿,胳膊肘不會往外拐,回去後必然把這件事禀報給宋玉枝。
宋玉枝更是難得一見的聰慧人,想瞞她就更不可能了。
李英傑沉吟不語,想着怎麼委婉拒絕。
畢竟買賣不成情意在,他還是不想把場面鬧得太難看,把吉祥酒樓這豐州城内第一大酒樓給得罪太狠。
白掌櫃本以為自己開出如此豐厚的條件,隻要不是傻子,肯定會答應。
沒成想這李英傑居然會如此不給臉!
他也有些不耐煩了,臉上客套的笑淡了,背着雙手道:“李公子,我奉勸你一句,所謂‘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你們這樣的市井之徒我見得多了!
若是不見好就收,可别怪我不講情面。
”
李英傑被白掌櫃這前倨後恭的嘴臉,弄得有些懵,“白掌櫃這是何意?
”
白掌櫃哼笑道:“你那‘賭神’的名頭,不過就是賭坊裡傳出來的。
你若是不識擡舉,我便用吉祥酒樓掌櫃的身份,和各大賭坊打個招呼,讓你往後無處可賭!
”
李英傑要是真的隻靠賭錢為生的賭徒,自然得好好掂量一番白掌櫃的威脅。
可他不是,賭錢純粹是他的愛好。
這還不算,白掌櫃頓了頓又接着威脅道:“李公子最近也是幾次三番差點遇到意外吧?
難道李公子能保證,一輩子都如此高運?
當然了,李公子也别想着把這件事揚出去。
真要鬧到官府衙門,我可是不會認的。
一方是大酒樓掌櫃,一方是市井賭徒,李公子覺得知州大人會相信誰呢?
”
李英傑直接被氣笑了。
他笑着讓白掌櫃等等,說自己要想想,然後走到茅房旁,白掌櫃看不見的角落裡。
李英傑壓低嗓音問道:“沈大哥,你在不在?
這姓白的忒氣人!
剛他都能承認前頭那些人,是他派來的了!
如他所說,咱現下沒有證據,報官也沒用。
但我實在氣不過,你能不能幫我揍他一頓?
”
李英傑從前還不知道沈遇的本事。
一開始得知宋玉枝派人保護自己,李英傑還覺得挺沒有必要的。
倒不是覺得賭坊那種魚龍混雜的地界,不會有心懷鬼胎的賊人。
而是覺得沈遇看着再高大健碩,總歸就一個人,所謂雙拳難敵四手。
真要遇上事兒了,他能派上的用場委實有限,還不如自己從家裡多帶幾個小厮,混在那些個看客裡有用呢!
可這幾日下來,李英傑才知道自己錯得徹底。
沈遇的能耐遠超他的認知,前頭那些個小賊,老千,攔路的賊人等,在他和小厮剛發現端倪之前,都被沈遇神不知鬼不覺地處理了。
處理得有多幹淨呢?
就聽白掌櫃方才的話,他到現在還以為李英傑是憑借好運,給躲過了那麼些暗算呢!
所以現在遇到事兒了,李英傑自然就想着讓沈遇幫忙了。
沈遇并未現身。
李英傑卻聽到了他的聲音。
“你想好了?
我要是出手,你和吉祥酒樓的梁子可就算結下了。
他現下尚且不知道你身份,隻把你當成市井賭徒,但來日知道了你家客棧,那就……”
李英傑說自己想好了,“來而不往非禮也!
我家最不齒此等小人行徑。
不給他一點顔色,我實在吐不出這口氣!
沈大哥也不必為我憂心往後,今日就算我不報複回去,隻要我不應承他,他必然是要在心裡給我記上一筆的。
總歸是交惡了,虱子多了不癢!
”
沈遇說可,半晌後又道:“既要鬧開來,與其讓他吃那将養一段時日,就能痊愈的皮肉苦,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