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居然不準備洞房?
民間婚俗最熱鬧的一環,當屬鬧洞房了。
尤其是張栓子等一衆半大小子,先前他們參加喜宴,都是被當成孩子哄。
也就是在宋記正式上工後,家裡家外才把他們當成大人對待。
他們都喝了不少果子酒,又是第一次能參與到這個環節,那更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可沈遇實在太醉了——
他滿臉通紅,被人攙扶到炕上後,眼睛一閉,直接就昏睡過去了。
少了個新郎,這還怎麼鬧呢?
新娘子可是他們的東家!
一衆半大小子卡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張大嬸後腳跟了過來,撥開人群,直接擰上了領頭的張栓子的耳朵。
“三個臭小子,毛都還沒長全,還想着鬧洞房?
!
吃飽了趕緊給老娘回家睡覺去。
”
張家三兄弟被自家親娘無情地拉走了。
小猞猁找了個空鑽進來,對着衆人龇牙咧嘴。
宋玉枝再神色平靜地掃了他們一眼,用眼神詢問他們有事?
“沒事沒事,我們就擔心沈大哥喝得太多,跟過來看看。
”
“對對,我們這就回家去了。
東家早點休息哈!
”
小子們縮着脖子就往外溜。
宋知遠摸着小猞猁,好笑地對着他們的背影啐了一口,“姐姐,你先照顧姐夫。
我和娘她們把碗筷收拾了,一會兒來給你送吃的和熱水。
”
說完,小家夥乖覺地把屋門複又帶上。
屋外很快安靜下來。
宋玉枝轉頭看向沈遇。
滿身酒氣的青年,閉着雙眼,大辣辣躺在炕上。
炕桌上兒臂粗的喜燭燒着,暖融融的燭光照耀在他臉上,削減了他五官的銳利和硬朗。
再不見素日的沉靜和成熟。
跟個大孩子似的。
“這是喝了多少?
”
宋玉枝彎了彎唇,一邊想着等沈遇醒酒了,得好好糗糗他,一邊彎下腰,想幫他把腳上的靴子脫了。
隻不過剛低頭,宋玉枝就瞧見了他歪向一邊的衣擺,也看清了其下某處半遮半掩、鼓鼓囊囊的輪廓。
鬼使神差的,宋玉枝就想到了方才周氏給她壓箱底的瓷盒子。
宋玉枝心如擂鼓,面色漲紅,趕緊直起身,原樣坐回炕上,扯過一旁的喜被給沈遇搭上。
“人都走了?
”沈遇伸手一擋,沒讓喜被沾到自己浸透酒氣的喜服。
宋玉枝閉了閉眼,強行把瓷盒子裡的圖畫,驅逐出自己的腦子,然後故作鎮定地問道:“你剛剛是裝醉?
”
沈遇撐着炕桌坐起身,“一半一半吧,确實喝了不少。
但也沒到醉酒的地步。
但要是不做幾分醉态,怕是賓客還不肯放人。
”
說着話,青年貪婪地、仔細地端詳起自己的新娘。
一襲紅衣的少女坐在炕上,若有所思地垂着眼,鴉羽似的睫毛輕顫,,額前碎發垂在紅如晚霞的臉頰處,衣領處露出一截雪白纖細的脖頸……嬌媚動人,惹人憐愛。
宋玉枝被他不加掩飾的目光,看得臉上越發火辣,最後實在受不住,她擡起眼瞪了回去,“沈遇,你還要看多久?
”
沈遇痞氣地挑眉,“夫人真是兇,竟是看也不讓看!
難怪他們都說我将來是闆上釘釘的妻管嚴。
”
他起身道來兩杯酒,告饒道:“還請夫人喝下合卺酒,為夫這就去洗漱,不再煩擾夫人。
”
今日簡單卻不簡陋的婚禮,幾乎都是出自沈遇一個人的安排。
宋玉枝本也不是真的惱他,此時她擡眼複又瞪他,但還是把酒杯接到了手裡,将胳膊與沈遇的手臂虛虛地環在一處,垂着眼睛仰起頭,飛快地把合卺酒喝完了。
沈遇的目光不禁又她臉上停留了一瞬,到底還是怕他真的惱了,便也不敢再多看,隻笑着把她手裡的酒杯抽走,“你再歇會兒,我去給你灌沐浴的熱水。
”
沈遇腳步輕快地出了去。
一個二個地都讓她休息,可宋玉枝是真的沒覺得今日有什麼累的。
她把炕上的桂圓花生掃到一旁,把炕桌上的喜燭挪到方桌上,最後将兩條喜被鋪展開來……
鋪着鋪着,宋玉枝少不得又想起方才匆匆一瞥的輪廓。
她默默把其中一條繡着鴛鴦戲水的喜被,放到炕桌另一頭。
後頭趙大娘過來知會宋玉枝去浴房沐浴。
等宋玉枝拿着寝衣進了去,坐進嶄新的浴桶裡,趙大娘隔着門闆問她餓不餓?
聽她說不想再吃東西,趙大娘也沒勉強,隻笑道:“枝枝,你娘剛說有點腰疼,我拿點藥酒去給她揉揉。
晚上我就在那邊睡了。
你……你自在點哈。
”
宋玉枝也不是傻子,哪裡能不知道趙大娘話裡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沐浴的水太熱,還是天氣使然,宋玉枝隻覺得臉頰快燙熟了。
*
月至中天的時候,宋玉枝磨蹭着從浴房出來,做賊似的進入東廂房。
見屋内沒人,隐約能聽到後院傳來的水聲,宋玉枝松了口氣,趕緊鑽進被窩。
也就不到半刻鐘,門口傳來一點響動。
宋玉枝下意識就閉眼假寐。
人在看不見的情況下,聽力會被放大。
她清楚地聽到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炕邊。
随後是窸窸窣窣脫衣服的聲音。
最後腳步聲又往方桌靠近。
宋玉枝把眼睛掀開一條縫,看到打着赤膊的青年正準備擺弄桌上的喜燭。
她慌張地從他肌肉虬結的後背挪開眼,一邊把薄被提到眼睛下面,一邊蚊子哼哼似的提醒他,“沈遇,我娘說喜燭得燒一整夜,不能熄。
”
“我是怕你睡不好。
”
到底是丈母娘特地的叮囑,沈遇最終還是沒有吹熄蠟燭,隻把它挪的更遠一些。
挪好之後,沈遇轉身,看到了把自己裹成蠶蛹的小新娘,看到另一床特地被放到另一邊的喜被,不禁又彎了彎唇。
“明日還要上工,睡吧。
”
青年輕手輕腳地把蚊帳落下,隔絕出一方燈光晦暗的小天地。
宋玉枝緊張地把呼吸都放輕了,再次把眼睛閉上。
隻是等了良久,她都沒聽到任何動靜。
直到聽到沈遇在炕桌另一頭躺下,宋玉枝才不敢置信地睜開眼——
沈遇居然不準備和她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