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章 他可謂是過得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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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枝下午吃了東西喝了藥,睡過一個回籠覺,除開人實打實的瘦了一圈,精神方面已經恢複了過來。
宋彥下值回來的時候,宋玉枝正跟家裡人說着在圍場發生的事。
當然,其中關系到皇家秘辛的,宋玉枝沒有多提,隻揀了些能說的皮毛來說。
然而光是那點皮毛,也足夠一家子心驚肉跳了。
周氏再次心疼地紅了眼睛。
趙大娘反應最激烈,後悔不疊地拍着大腿自責道:“我早年聽老侯爺老夫人他們說起圍場狩獵,都是順當又有趣。今遭你們在圍場多待了幾日,我隻想着是天公不作美,把圍獵給耽擱了,你們在那頭有吃有喝,再不需要人挂心的。早知道這樣,我肯定不會讓枝枝你一個人涉險。不對,早知道我該站在遇兒那邊,不讓你跟着一道去的。”
說來哪來什麼早知道呢?
建元帝早就擺好了棋局,隻等着請君入甕。
趙大娘就是去,也幫不上忙。
宋玉枝也未必能躲開——建元帝明顯想用焦家的事去攪亂海明的心智,就算一開始宋玉枝沒跟着去,後頭建元帝也多半是要把她和焦家兄弟一并請過去的。她照樣會牽涉其中。
宋玉枝便連忙說不是這樣的,“娘,您不必自責,咱們又不是活神仙,哪裡能提前預知這些呢?而且我現在不是全須全尾地回來了嗎?您這樣說,我心裡該過意不去,覺得自己不該讓你們操心了。”
一邊說,宋玉枝一邊歎了口氣,做出黯然神傷的模樣。
她本來就是家裡的寶貝疙瘩,更别說眼下她剛被診出有孕,正在保胎的關鍵階段。
趙大娘連忙改了口風,“好好,我不說了,否極泰來——壞的事已經過去了,後頭就隻剩好事了!”
也就在這時候,宋彥從外頭回了來。
他依舊是瘦削修長的身形,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宋玉枝多想,前幾日還十分合身的官服,現在穿在宋彥身上,顯得空落落的。
更惹人注意的是,宋彥還戴着一頂風帽。
風帽跟女子出門佩戴的帷帽形制差不多,但是所用的布料更厚實,防風遮面的效果更佳。
宋玉枝許多日沒見到親爹了,對他自然也是挂念的,便起身相迎,準備幫着宋彥摘下風帽。
隻沒想到宋彥一下子躲開了,還退後了兩步道:“我剛從外頭回來,身上髒得,枝枝你别過來。我還有公務沒處理,你們先用飯,不必等我。”
說完,宋彥就逃也似的離開了堂屋。
宋玉枝看着親爹快步離開的背影一頭霧水,向親娘投去疑問的眼神,“娘,爹這是怎麼了?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氣我不該任性妄為。”
周氏搖頭說不是,“你爹前兩天開始就不大對勁,不知道在操心煩擾什麼。每日都在書房待到半夜才回屋,我幾次問他,他也不肯說,隻說是在想朝廷的事。那些事務,我也不懂,他不想說,我就也沒多問。”
宋知遠也點頭附和,“爹怎麼會生姐姐的氣呢?前頭姐姐被送回來的時候,爹急的跟什麼似的,要不是衙門那邊他告不下假,他肯定也會跟我們一樣,一整日都在家陪着你。”
家裡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幫着宋彥解釋了一番,宋玉枝暫時打消了疑慮。
轉頭飯後,當周氏準備讓人去書房給宋彥送飯的時候。
宋玉枝主動請纓,把活兒攬到了自己身上,說是老醫仙交代的,讓她飯後活動一二。她也正好去找幾本書,拿回屋裡看着解悶。
小宅地方不大,正堂距離書房也不過幾步路,送頓飯怎麼也不會累着她。
周氏就沒同她争,将托盤交與她,又叮囑她适當地活動會兒,後頭早些回房歇着。
幾步路的工夫,宋玉枝就到了書房外。
書房門虛掩着,宋玉枝輕敲了兩下,推門進去。
宋彥正埋頭在堆積如山的公文裡,隻以為是下人來送飯,頭也沒擡就道:“我現在還不餓,放一邊就好。”
聲音裡透着說不清和道不明的疲憊和滄桑,聽着像老了好幾歲一般。
宋玉枝察覺到不對勁,特地沒聽他的,而是上前了幾步。
走近之後,宋玉枝才發現自家親爹不止聲音不對勁,面容上更是跟過去判若兩人——
過去的宋彥雖然郁郁不得志了很長一段時間,但是他并不自苦。
所以他雖然清瘦,但眉間卻并不見郁色,反而因為苦難,比旁人還多了幾分雲帆風情的從容恬淡。
通俗點說,他一直是比同齡人年輕的清俊模樣。
可眼下,不過幾日,宋彥卻是瘦的臉頰凹陷,眼中滿是紅色血絲,眼底青黑一片,鬓邊更隐約可見數根銀絲!
難怪他前幾日每每在書房待到半夜才回屋,更難怪他今日不肯在人前摘下風帽!
宋玉枝心中一凜,轉身把書房的門擱了,正色詢問道:“爹,您别瞞我,發生何事了?”
宋彥初時還有幾分慌亂,下意識地想把風帽戴上,這會兒他知道是瞞不住自家閨女了,便歎息道:“枝枝,是爹對不住你。圍場的事……你受苦了。”
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宋彥紅了眼睛,連忙轉過身去,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宋彥雖是文士,但自小心性堅韌,不管是現在的宋玉枝,還是原身,都從來沒見過他這副模樣。
宋玉枝不禁有些慌亂,“爹,到底怎麼了?你和我細說。”
宋彥閉了閉眼,調整了一下呼吸,半晌之後,他道:“在你們去圍場之後沒兩日,陛下便傳了一道密旨給我。讓我協助禦前侍衛送焦家兄弟出城,同時,陛下還讓我拟了一道聖旨。”
翰林本就是天子近臣,除開為天子講解經史之外,也需要幫忙起草各種诏書。
那是宋彥的分内職責。
隻沒想到,建元帝讓宋彥幫忙起草的,竟是立海晏為儲的聖旨!
宋彥比常人聰慧,經過那樁事,哪裡能不知道自家身處圍場的閨女、女婿,陷入了皇家詭谲的風波裡了呢?
這幾日,他可謂是過得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