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章猛然發難
宋玉枝看破不說破,隻作不覺,“我大姐姐心如赤子,脾氣是這樣的。
你們不要見怪。
”
心如赤子,說好聽點就是心性單純,沒有半點壞心思。
說難聽點呢,就是光長年紀,不長腦子,頭腦簡單。
依舊讓人不能确定宋玉枝對宋玉錦的态度,端的看人如何理解。
其他幾位官家小姐互相遞了個顔色,還是不敢表現出來什麼,隻不痛不癢地附和起來。
“武安侯夫人說的不錯,宋家大姐姐性情純真。
”
“她的性情我們都知道的,自然不會見怪什麼。
”
宋玉枝笑盈盈地看着她們。
顔雅晴端詳了她的神情一陣,意有所指地道:“宋家大姐姐的性情,依我拙見,是遠遠不如您的。
可惜過去您一直不喜歡外出,我們到了今日才有幸結識您。
”
宋玉枝面露愕然,“我大姐姐過去時常跟你們提起我嗎?
她都是怎麼說我的?
”
聽到她這樣問,顔雅晴頓時心中一松,面上反而顯得為難,“她過去是如何說您的,您還是不知道為好。
”
她帶了頭,且說的并不是假話,其他幾位小姐自然跟着颔首。
宋玉枝面上飛快閃過一絲愠怒,但随即她轉過臉深吸了口氣,笑道:“相請不如偶遇。
我同你們相會于此,也隻緣分一場,你隻管說。
我也隻管自個兒知道,不會告訴旁人的。
”
她切換神情的速度極快,一般人根本發現不了。
但正如宋玉錦之前所言,在場的幾位官家小姐都是自小被家中長輩精心教養的。
察言觀色,是她們最基本的能耐。
幾人捕捉到了她神色的變換,臉上的神情頓時不再緊繃,同時暗自腹诽道——
果然是自已多想,那宋老太爺還在世時,全京城都知道他看不上跛腳的庶次子,不許二房的人出現在人前,宋家二房在京城的交際圈子裡,幾乎等于隐形。
現下二房煊赫,同宋家分了家。
兩邊的積怨深的跟什麼似的,出自二房的宋玉枝怎麼可能幫着宋玉錦出頭?
應該就是像先前顔雅晴說的那般,宋玉枝就是特地過來看她笑話的!
甚至也不隻是她們幾人這般想,連還在垂花門後頭的宋玉錦,都察覺到了氣氛不對勁,懷疑起了宋玉枝的目的。
“宋大姐姐倒不是時常說起您,隻是每每我們問起,她都要不高興。
”
“是呀。
一家子姐妹,人前如她那般不待見自家妹妹的,也是少有。
”
“我年紀最小,素日同宋大姐姐來往不多,但也聽她說過您。
”
幾個官家小姐你一言、我一語地列舉起宋玉錦的“罪狀”。
足足說了快一刻鐘,才把宋玉錦從前排揎二房的話給說了個遍。
末了,顔雅晴道:“牙齒也有舌頭打架的時候,侯夫人,您莫要同宋大姐姐置氣。
一家子和和氣氣的,才是長久之計。
”
話已至此,越是帶着勸慰意味的話,卻越能起到煽風點火的效果。
尋常人即便面上不說什麼,心裡肯定在想,她宋玉錦都這般對我了,我又何必對她好?
這麼說着,顔雅晴又開始仔細端詳宋玉枝的臉色。
果然如她所料,宋玉枝神色複又複雜起來,半晌之後才勉為其難道:“一家子姐妹,我确實不好對她做什麼。
不然旁人難免說我不友愛姊妹。
唉,也是難辦。
”
她這話無疑再次正中顔雅晴的下懷。
“一些事,侯夫人這樣尊貴的身份,自然是不方便的。
您放心,我今日已經幫過您了。
”
宋玉枝面上一喜,“哦?
你是怎麼幫我的?
”
顔雅晴也不再假情假意地喊什麼“宋姐姐”,而是閑閑地直呼其名道:“宋玉錦如今不過是寶鈔司正之女。
雖不知道為何她今日能來赴宴,想來也不過是沾了侯夫人您,或者方家妹妹的光。
她那樣的身份,憑什麼能和我們坐在一處玩樂?
若她自覺些,揀個犄角旮旯待着就好。
偏她還想跟往常似的往我們跟前貼,實在是不自量力,可笑至極!
”
說完這些,顔雅晴本以為宋玉枝會流露出贊賞之情,然後待自已越發親近。
沒成想,宋玉枝猛然變了臉,神色冷凝地道:“我大伯父是寶鈔司正不假,但那也是五品官身。
你是瞧不起五品官,還是瞧不起他那職位?
”
顔雅晴被這猛然發難,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時間沒了言語。
其餘以她為首的官家小姐就更不敢置喙了。
宋玉枝接着自問自答道:“想來是瞧不起寶鈔司正的職位了。
沒錯,内宮四司早前是由宦官統領,所司職務并不幹系到家國大事。
但你們别忘了,如今将這四司獨立到外頭選官的,卻是陛下的意思。
我懂了,你是對陛下特許出去的官位不屑!
”
這話實在有些重了。
誰要是敢應下,那就是對建元帝的新政不滿!
别說是她們這樣的官家小姐,便是她們的親爹,也不可能在人前展露這種意思!
顔雅晴立刻辯解道:“侯夫人,空口白牙的,可不能誤人清白。
我絕對沒有那樣想。
我就是……就是……從前宋玉錦仗着身份,沒少讓我們捧着,讓我們受氣。
如今她身份不如從前,比我們都低下,我這才想着出上一口惡氣。
”
不得不說,眼前這顔學士家的女孩确實有幾分機智。
三言兩語之間,就把事情化小,按回閨閣女兒家之間的矛盾。
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更别說存在品級和出身差異的地方。
便是讓旁人知曉了,也不會覺得顔雅晴今日作為太出格——畢竟宋玉錦從前風光時是個什麼德性,上流交際圈子的人都心知肚明。
落難的鳳凰不如雞。
過去受她欺負的人,如今還以顔色,隻是排揎譏諷她幾句,再正常不過。
“哦?
敢情是因為這樣?
”宋玉枝挑了挑眉,并不糾結給今日之事如何定性,要笑不笑道:“我竟不知道,同是拿着宮中請帖,入宮賀壽的賓客,到了顔姑娘這裡,竟還要分個三六九等……”
“那現下,我是陛下親封的一品诰命,而你們不過是身無品級的官家小姐。
是不是我也該覺得,你們沒資格同我待在一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