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章 “原是這樣一件小事。
”
話分兩頭,宋玉枝和方大夫人進宮一趟,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晌。
宋玉枝少不得問起方大夫人後頭是怎麼個章程?
畢竟雖然蘭貴妃盡力幫忙周旋,但蘭貴妃也沒有打下包票,方家滿門仍有獲罪的可能。
若真的事發,主動上告事實的方大夫人或将成為整個方家的罪人,為方家人所不容。
保險起見,宋玉枝建議方大夫人先另外找個地方落腳。
理由也很好想,就說是老醫仙建議的,讓她出府養病,方便複診,省得每次他老人家每次從朱雀大街這邊去往方府,都得坐上好一段路程的馬車。
而且宋玉枝還考慮到方大夫人病了多年,該是很久沒有出門應酬交際,管理庶務了,她還提起自已有一家打過交道的牙行,就在皇宮外的朱雀大街附近,可以介紹給方大夫人。
方大夫人卻沒有立刻回答,隻是笑着問起:“我剛聽貴妃娘娘喚你枝枝,我也想那麼喊你,不知道侯夫人會不會覺得我僭越?
”
宋玉枝搖了搖頭,“葉兒名義上是我徒弟,但我倆年歲沒差多少。
我心裡是把葉兒當成親妹妹的,您是葉兒的母親,便也不是外人,更談不上僭越。
”
方大夫人這才道:“枝枝,難為你為我考慮這樣多,我實在不知道如何感謝你。
但你不必為我憂心。
我還是那句,一人做事一人當。
我既然答應了要将真相禀明,就已經預料到了後果。
何況……我如今身子漸好,也不是泥捏的性情,便是方家人發難,我也是不怕的。
大不了就是和離罷了。
”
在後世的時候,離婚是很常見的事情。
而時下,民風雖然開放,但和離過的女子,還是要承受不少捕風捉影的風言風語。
很少有女子會主動提出和離。
宋玉枝沒想到方大夫人會突然提到這個,不禁怔愣了一瞬。
“怎麼?
我這離經叛道的話吓着你了?
”
方大夫人還是一臉輕松的笑意,“你在方家出入這麼久,該知道我們夫妻早就形同陌路,再無神夫妻情誼可言。
當然我也能理解他,畢竟久病床前還無孝子呢,别說是我這妻子了。
不過在我看來,婚姻之道,無外乎就是那麼幾個字——合則來,不合則去。
他厭了我,我也看透他,涼了心……便也沒必要還綁在一處過活了。
”
宋玉枝回過神來,應道:“我沒被吓着,隻是感歎,感歎夫人您的灑脫。
”
方大夫人笑着搖頭,“我這不是灑脫,而是經過生死,又尋回了葉兒,已不覺得有任何缺憾,便也無所畏懼了。
”
兩人說着話,馬車駛離皇宮,來到了繁華的街道。
方大夫人做東,請宋玉枝在街上的酒樓吃了些東西。
還挺巧,方大夫人挑選的酒樓正是宋玉枝先前做過功課的一家。
酒樓名叫“君又來”,開了數十年,馬上就是百年老字号。
同樣在朱雀大街的好地段上,跟沈家名下的“樓王”,隻隔一個街口。
地位跟豐州城的吉祥酒樓有的一拼,而吉祥酒樓開設在京城、由王家族親打理的分号,和君又來相比,隻能算是二流。
宋玉枝的新酒樓想在君又來旁邊分一杯羹,想也知道有多難。
宋玉枝吃着他家的招牌菜,不覺發散了思維。
不緊不慢地用過一頓飯,兩人又在街上逛了一會子消食。
眼見到好東西,方大夫人就想着給葉兒買,當然也不忘給身邊的宋玉枝捎帶一份。
不知不覺就逛去了一個多時辰,買過了半輛馬車的東西,方大夫人方才覺得盡興。
宋玉枝先送了她回方家,回到宋宅的時候,夕陽即将西下。
宋彥和沈遇都特地早早地回了來,和周氏、趙大娘他們一道,都在等着聽消息。
趙大娘性情最急,宋玉枝剛踏入屋子,她就嚯的起身,拉上宋玉枝的手,從頭看到尾,口中關切地念道:“大早上進的宮,一去這樣久,是不是貴妃娘娘責難你了?
她沒讓人上手打你吧?
”
宋玉枝忍俊不禁道:“娘說的哪裡話?
貴妃娘娘不是是非不分的主兒,我是去上告的苦主,她怎麼會為難我?
”
說着,宋玉枝又同一衆家人解釋,“也怪我,想着出宮的時候過了飯點,就和方家大夫人在外面吃了頓午飯,又在逛了好一會子……不覺就回來晚了一個多時辰,也沒想着使人給你們傳個口信。
”
“那不賴你,宮裡又不能帶下人進去,枝枝你日常更沒有使喚人的習慣。
”趙大娘不以為意地擺擺手,“你隻說事情順不順利就好。
”
這麼說着,衆人的眼睛齊刷刷地都看向宋玉枝。
尤其是作為當事人的葉兒,一張小臉上滿是忐忑不安,甚至隐隐有些自責。
能找到親生母親相認,知道這世上仍有将她放在心尖尖上的血親,對于她來說,當然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可她也不希望,因為自已的事情,為自家師父和整個宋家帶來麻煩。
宋玉枝先說是順利的,而後幹脆坐定,把上午的過程說與他們聽。
聽完,一家子又看向宋彥,投去詢問的目光——
方家調換女兒的事情,最終如何定性,雖然有蘭貴妃盡力周旋,決定權還是在建元帝手裡。
他們又沒和建元帝接觸過,不了解他的秉性。
即便是沈遇,也好些年沒跟建元帝打過交道了。
一家子裡頭隻有宋彥這天子近臣,算是了解建元帝,也最能做出正确的分析。
宋彥捋着胡須,好半晌之後道:“陛下身居高位,他的心思,作為臣子,我不敢也不能妄加揣測。
但從前在軍中時,他疾惡如仇,眼裡不容半點沙子。
這事到底是方家有錯在先,怕是不好輕易揭過。
”
衆人聽到他這樣說,臉上的神色不覺都凝重了幾分。
與此同時,芝蘭宮内。
建元帝總算哄好了蘭貴妃,從她口中知道了來龍去脈,輕描淡寫道:“朕還當是什麼事,惹得你這樣哭呢?
原是這樣一件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