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大立刻退回了原先的位置，讨好地解釋道：“東家見諒，我們在外頭待了一整日，沒來得及回去換衣裳。
但身上也沒沾上啥髒東西，就是珍馐百味樓的吃食的味道……”

　　 這麼解釋着，一天沒吃東西的焦大不禁回想起那燒烤和火鍋的誘人香味，頓感饑腸辘辘，肚子也配合地“咕咕”叫了兩聲。

　　 王泰平再次嫌惡地蹙了蹙眉，但到底有話要問他們，便強忍着不耐，喚人去端些飯菜來。

　　 “君又來”的廚子多，手腳快，沒多大會兒工夫，夥計便端來了一葷一素并兩碗白米飯。

　　 焦大焦二連連道謝後，便在一旁大快朵頤，風卷殘雲。

　　 一時間靜谧的廂房裡，隻聽得見兄弟倆咂巴着嘴兒，咀嚼食物的聲音。

　　 王泰平又忍耐過一陣，等他們吃的差不多了，繼續詢問道：“我白日怎麼聽說，那珍馐百味樓生意挺好的？
”

　　 焦家兄弟被分派的差事，就是攪黃珍馐百味樓的開業典禮！

　　 王泰平這麼問，就是在怪罪他們沒辦好差事了。

　　 焦大連忙咽下嘴裡的飯菜，“東家明鑒，你教授我們的那些話，我們一字不落地全在人前說了。
但不知道哪裡冒出來個女娘，非一直跟我唱反調，幫着那珍馐百味樓大說好話。
加上您也知道，珍馐百味樓的東家到底不是尋常人，武安侯夫人親臨現場不說，更還請來了方家的夫人和小姐助陣……我們兄弟便也不敢鬧得太過。
”

　　 焦二同樣附和，“是啊，那侯夫人好生厲害，開業典禮辦的熱鬧又有新意不說，準備的那幾樣招牌吃食——同樣是炙肉和鍋子、葡萄酒，她家做出來的就是和旁人家的不同！
别說那些人，就是我聞着、瞧着都……”

　　 他這話無異于是火上澆油，助長他人氣焰！

　　 王泰平本就氣兒不順，聽得這話，臉色頓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難看起來。

　　 那焦大發現了不對勁，連忙打斷道：“我這弟弟人笨嘴拙，不會說話，又沒怎麼見過什麼世面！
依我看，那珍馐百味樓的吃食，不過是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兒，哪兒能跟您家那些個正宗宮廷菜相提并論？
今日不過是因為食客貪新鮮，才去那邊光顧。
等這股新鮮勁兒過了，他家生意肯定越發不能跟東家這裡相比！
”

　　 王泰平一想也是，今日珍馐百味樓生意再好，進去光顧幫襯的，到底隻是普通食客。

　　 那些普通食客日常能負擔的一餐飯食的費用，也就是半兩銀子到一兩銀子左右。

　　 這麼點銀錢，還不夠在自家酒樓點上一碟普通菜肴的。

　　 這種層次的食客，哪怕是不去珍馐百味樓，也負擔不起自家的消費。

　　 别說王泰平跟焦大想法一緻，覺得等這些食客的新鮮勁兒過去，就不會再去珍馐百味樓了，哪怕是宋玉枝真有本事把這些食客留住，那也不會對“君又來”造成什麼威脅！

　　 真正能影響“君又來”根基的，還是方才那種連他都得小心招呼的貴客。

　　 那些個貴客财大氣粗，見多識廣，也不如何在意武安侯府的昔年威名，珍馐百味樓想憑借背景和幾樣新鮮的小玩意兒，入他們的法眼，那可是比登天還難！

　　 這麼想着，王泰平的氣又順了一些，接着同焦家兄弟道：“今日這差事，你們雖然沒有辦好，但到底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

　　 說着話，王泰平摸了摸袖子，掏出一個二兩左右的銀锞子，“這是你們的酬勞。
今日你們暫且回去，等回頭再有用得着的地方，我再使人去尋你們。
”

　　 焦大拉上焦二起身，二人又是一通千恩萬謝。

　　 王泰平坐着受過他們的禮，最後一點耐心也消磨殆盡，喚人進來把他們領了出去。

　　 轉頭，焦家兄弟跟在夥計身後，還從後門離開。

　　 身後的門闆“砰”一聲關上之後，焦二實在按捺不住，啐了一口後道：“大哥，你剛才幹啥那樣卑躬屈膝的？
咱們本就是照着那王泰平的吩咐辦事，别說一句話，就是一個字都沒有說錯。
最後不起效，隻能說是他王泰平籌謀不善，棋差一着！

　　 “他哪裡就能怪罪到我們頭上？
明明之前說好的，隻要替他辦過這件事，就給我們謀個好前程！
我們為了那許諾，冒着風險去開罪武安侯府，一口一個‘東家’地喊他，他卻用這麼個小銀锞子打發我們，把我們招之則來，揮之即去的。
算怎麼回事？
！
”

　　 焦大臉上殷勤谄媚的笑意褪去，沉着臉沒出聲。

　　 焦二越發焦急，“大哥，你倒是說句話啊！
我們焦家從前也算是耕讀人家，咱倆更也算讀書人，尤其是大哥你，身上還有童生的功名呢！
要不是家鄉遭了災，親人和田地全沒了，哪裡就會來京城投奔給人當小妾的堂妹，需要看王家的臉色？
照輩分，那王泰平還得喚大哥你一聲‘堂姐夫’呢！
”

　　 聽自家弟弟聲音一聲比一聲高，那焦大打斷道：“童生？
童生在咱們鄉下，那算得上是德高望重，受人尊敬，可以教書育人。
在京城，一個招牌砸下去，砸到十個人，五個是當官的，另外五個親朋好友裡頭有人當官。
不背靠王家，咱們如何立足？
”

　　 那焦二還是不信服，卻也不敢再大聲說話，隻不情不願地嘟囔道：“怎麼就不能立足了？
白日我還聽珍馐百味樓的夥計說，他們都是前段時間才被雇用的，工錢雖然是按着市價給的，但看那武安侯夫人對他們的态度，想也知道不會虧待他們！
我瞧着他們還不如大哥你機靈呢！
早知如此，咱們投奔王家作甚？
直接去給武安侯府做工算了！
”

　　 他越說越離譜，都到了這一步了，居然還冒出了倒戈相向的想法。

　　 這要是讓王家的人聽了，他們兄弟可就徹底是豬八戒照鏡子——兩頭不是人了！

　　 焦大正要出聲教訓他，冷不丁的，一隊人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巷子口。

　　 一行人簇擁着一輛馬車，打頭的人瞧見他們，立刻氣勢逼人地喝問道：“何方宵小在此攔路，還不速速讓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