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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藝在手,天下我有

第四百九十七章 “你這是……謀殺親夫?

   沈遇回豐州城的這天,依舊是好天氣。

   才剛天亮,溫柔的陽光便透過稀薄的雲層灑下,給密室的一隅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紗幕。

   宋玉枝一如既往地早早醒了。

   一家子住在一條大通鋪裡,她剛起身,周氏、趙大娘和宋知遠,就一個接一個地爬起了身。

   簡單的洗漱過後,幾人就着熱水分着吃了一塊幹餅,開始檢查已經謄寫裝好的家書,确認沒有被蚊蟲鼠疫損壞。

   檢查完畢,就來到了娛樂時間。

   接近一旬的時間,一家子已經把五子棋的規則和套路給摸熟了。

   尤其是宋知遠,小腦瓜格外靈活,學得尤其快,宋玉枝已不是他的對手。

   前一天,宋玉枝就鼓搗出了撲克牌,教他們玩鬥地主。

   鬥地主的新鮮勁兒還沒過,趙大娘就催着宋玉枝拿牌出來打。

   沈遇進入石室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場景——

   自家義母、嶽母、妻子和妻弟,一人一邊坐在桌前,手裡各拿着一堆紙片,興緻勃勃地玩着什麼。

   自家義母最為形容最古怪,臉上貼着好些紙條,明明是側對着門口的方向,卻沒第一時間瞧見他。

   家人不隻安好,更沒有因為突然的變故,而變得頹喪或者萎靡。

   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沈遇心頭一軟,不由彎了彎唇角。

   他一邊接着放輕腳步走近,一邊不錯眼地看着家人。

   然而還不等他繼續靠近,隻看背對着她的宋玉枝猛然轉過身。

   “嗖”一聲破空輕響,沈遇折過身子,将将避過一把擦着他鼻尖飛過的飛刀。

   “枝枝,你這是……謀殺親夫?

   他聲音一出,宋玉枝這才停下摸向下一把飛刀的手。

   趙大娘和周氏、宋知遠也這才把藏在另一隻手裡的匕首、柴刀等物什,給擱到了桌上。

   沈遇“嘶”了一聲,毫不懷疑如果自己晚出聲一瞬,這些家夥什就都會往自己身上招呼了!

   “你這渾小子,吓死老娘了!
回來了也不出聲,還搞的這副鬼樣子,老娘還當是哪個賊子來了……也算你小子命大!

   趙大娘罵罵咧咧地上了前,走到沈遇跟前的時候,卻是不由哽咽起來。

   密室裡除開氣口處,其餘地方都光線晦暗。

   沈遇頭發蓬亂,胡須都生出來好些,臉上血污一片,身上的衣裳不知道是染多了血,還是塵土,甚至已經看不清本來的顔色。

   他從來是愛潔的,哪怕是從前再困苦、再落魄的時候,都不會讓自己變成這副模樣。

   光從這一點,就足以說明他這一旬日子裡受多了多少苦。

   見素來要強的義母哭起來,沈遇連忙投降道:“娘,你别哭,我就是怕你們還在睡着,這才特地沒出聲。
我知道錯了。

   趙大娘可不管他怎麼辯解,一邊繼續哭罵,一邊上前給了他一個熊抱,在他身上到處拍拍打打,問他這裡傷沒傷?
疼不疼?

   宋知遠也小跑着挨上前,抱上了自家姐夫的後腰,開始檢查他身後的傷勢。

   沈遇任由他們抱着,同時耐心地回答他們,“這裡不疼,也沒受傷。
是别人的血……”

   宋玉枝慢了一步,沒地方可抱了,隻能走上前,以目光描摹沈遇的眉眼。

   然而還不等宋玉枝走近,卻聽沈遇道:“枝枝,别過來,我身上都是血,氣味難聞。

   宋玉枝失笑地嗔了他一眼。

   她哪裡會嫌棄他呢?

   趙大娘一聽這話,破涕為笑地罵他:“好小子,老娘抱你,你一聲不吭,你媳婦靠近兩步,你都擔心熏着她!

   宋知遠也甕聲甕氣地順勢幫腔,“就是,姐夫太偏心了!
不過姐姐你還确實先别過來了,姐夫身上的味道可真不好聞……都快趕上咱家‘大耳朵’了。

   大耳朵就是先前宋玉枝買的那頭驢的名字。

   沈遇不好對自家義母如何,還治不了一個小舅子?

   他轉身撈起宋知遠,把他的小臉埋進自己懷裡,惹來宋知遠一陣大笑和怪叫。

   笑鬧過一陣,周氏把桌上的紙牌和家夥什都規制好,給沈遇倒了杯溫水,催着他坐下喝了。

   一碗溫水下肚,沈遇的嗓音沒那麼滞澀了,就說可以回家去了。

   他對局勢的判斷從來不曾出錯。

   密室内再安穩,到底不如自己家裡。

   宋玉枝也不多問什麼,立刻動了起來,也不叫沈遇沾手,先把從隔壁儲藏室裡找到的飛刀和匕首,給放回了原位,然後又很快收拾好了行囊。

   中午之前,一家子回到了地上。

   暌違地感受到了新鮮空氣和拂面的微風,幾人都舒坦地長歎了一口氣。

   走出魏宅之後,隻見街上的鋪子雖還都關着門,無甚熱鬧的景象,卻已經能見到三三兩兩的行人。

   行人神色各異,卻再不見憂慮和驚懼,更不會見到人,就露出那種不懷好意的眼神,反而還多了幾分喜色。

   後頭又經過一個告示牌,宋玉枝才知道義軍日前已經攻入京城,逼得小皇帝寫了退位禅讓的诏書和罪己诏,一并送到各自州府張貼示衆,昭告天下。

   衆人指着告示牌啐罵:“這小皇帝忒不是東西,這在位才多少年啊,就犯了這麼多錯事!
那個詞咋說的,罄啥來着?

   有人接話:“罄竹難書!
狗皇帝害了這樣多的人。
阖該他下台!

   “沒錯,新皇可一定得給那些忠誠良将一個公道!
可不能讓他們不明不白地沒了!

   一家子還急着回家休整,便也沒有在第一時間擠上前細看。

   幾刻鐘後,一家子回到了清水巷。

   衙門裡的官差早就從清水巷撤走了,清水巷的很多屋子都空着,門上、窗戶上依稀能看到損毀。

   有些院子的大門甚至還敞着,裡頭一地狼藉。

   宋玉枝想着自家院子大概也是這種情景,不由加快了腳步。

   沒走兩步,一家子就看到了迎面而來的小石頭。

   他的變化倒不是很大,隻是傷了一條胳膊,被紗布裹着,吊在了脖頸上。

   “教頭,我已經把水燒好了,兄弟們也把您家拾掇的差不多了。
您快領着夫人和老夫人他們去休息!

   沈遇應過,讓他自己歇着去,轉頭同宋玉枝輕聲解釋道:“城外的戰事還未徹底結束,霍知州一時間騰不出手安置傷兵,我就先讓他們來咱家落腳了。

   宋玉枝不由蹙了蹙眉。

   她并不計較沈遇在自家安置傷兵,反正自家兩個院子,大的那個給傷兵住也不礙事,自己幾口人擠在小院子裡也是一樣的。

   她隻是覺得有些不忿——

   前頭打仗的時候,那姓方的鎮将無人可用,不由分說就把一衆民兵留下了。
留下後還把他們當賊防,以至于她幫忙穿個家書,都得偷偷摸摸做賊一般。

   現在戰局分明了,眼看着就要得勝,他就把傷兵都給放回城裡,擎等着霍知州安置。

   這不是卸磨殺驢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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