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章 藥錢,有人幫着給過了
聽到這樣的話,沈遇看着宋玉枝,目光柔軟又帶着濃重的歉意。
宋玉枝卻有些見不得他這樣——身份是與生俱來的東西,并不是自己可以改變的。
就好像她睜眼就是宋家人,上來就被流放了一般,沈遇身上背負的東西,同樣不是他能左右的。
所以她并不覺得沈遇需要為自己的身份感到抱歉。
“你可是曾經的侯府公子,别說眼下,哪怕是宋家老太爺在世時,宋家未曾沒落,我嫁與你,在别人眼裡,哪怕不知道你同二殿下的親緣關系,應該也會覺得是我高攀。
”
宋玉枝輕揉着青年發紅的臉頰,聲音輕快,“瞧瞧我這運道,親爹失蹤不見了一年多,轉頭便成了開國有功的功臣。
隻以為嫁了個獵戶夫婿,沒想到你還有如此身份。
”
沈遇彎了彎唇,笑着看她,“掉毛的鳳凰不如雞。
武安侯府隻剩個虛名,現下是如何尴尬的處境,世人皆知。
你更不是會追求什麼高身份的人,我知道你隻想過好自己簡單的小日子。
枝枝,你少拿話哄我。
我隻問你,如果我們相識相知之前,你便知曉我的身份,你還會選擇嫁給我嗎?
”
武安侯府滿門忠烈,即便是宋玉枝這樣,隻有所耳聞,而未曾有幸親眼見其風采的穿越人士,都不由心生敬仰。
可敬仰是一回事,武安侯府的後人必然牽扯到朝堂紛争,是另一回事。
宋玉枝确實是沈遇口中那種人——她志向并不很大,也不追求什麼不勞而獲的榮華富貴,隻想安守本分做點小營生,然後守着營生和家裡人過安生日子。
這樣的她,怎麼會選擇武安侯府的後人為夫婿呢?
宋玉枝并不想騙他,便垂下眼睛沒吭聲。
沈遇俯下身,與她額頭相貼,輕聲道:“所以我說我自私,我甚至覺得自己有些卑鄙,竊來了本不該屬于我的幸福。
但是枝枝,我還是那句,我不會放手的。
打從與你成婚的那一日起,我便沒有設想過餘生沒有你的日子,往後你就算煩我厭我,打我罵我……”
這話越說越離譜了,宋玉枝趕緊叫他打住,“我是什麼人啊,往後會煩你厭你便罷了,還要打你罵你?
我要真敢那般,爹娘他們能饒了我去?
怕是連知遠都要對我有意見!
”
“這麼想想,沈遇,你還真是狡猾,把家裡所有人,連同我在内的好感度都刷得滿滿的!
便是想惱你,也不舍得。
”
沈遇并不太懂宋玉枝所說的什麼“好感度”,但他已經對自家小夫人的奇思妙語見怪不怪,便順勢道:“那是自然。
不然夫人這樣不信奉‘嫁雞随雞,嫁狗随狗’的,說不定就輕易把我舍去了。
”
宋玉枝驕矜地昂了昂下巴,“那就看你表現吧。
你要表現的一如既往,我是肯定不會煩你厭你的。
”
“是。
我往後隻會對夫人更好。
夫人就瞧好吧。
”
兩人耍過一陣花腔,周氏讓人送來了午飯。
用飯時,宋玉枝又想起什麼,斟酌着道:“你父母和兄長那邊……”
時人都多少信奉鬼神之說,注重祭祀。
宋家人一朝平反,回到了京城,第一件事就是為宋老太爺遷墳祭奠。
沈遇是再看重家人不過的,回到京城後不可能沒想過這樁事。
沈遇神色黯了黯,“前朝先帝在他們戰死後,在京郊為他們立了一座衣冠塔。
昔年那裡守衛森嚴,我還未曾去過。
”
隻有衣冠塔,就說明沈家戰死的忠烈都是屍骨無存。
而守衛森嚴這四個字,更透着一股别有用心的險惡——忠烈的衣冠塔又不是皇陵,沒有埋下什麼貴重的陪葬品,哪裡需要重兵把守了?
分明是老皇帝生怕沈家還有幸存者,打着紀念忠烈的幌子,行誘捕之實!
“等你身子好了,我陪你去瞧瞧吧。
到時候你提前告知我,爹娘和兄長們愛吃什麼,咱們多帶點吃食去。
”
沈遇應好,“他們若是地下有知,見到你肯定很高興。
”
宋玉枝故作苦惱地蹙了蹙眉,“真的嗎?
我怎麼聽說,曆來公婆都不見得媳婦驅使自家兒子。
他們要是看見你圍着我團團轉,夜裡托夢來罵我怎麼辦?
”
沈遇不由褪去傷感之色,不覺笑道:“我跟你說過不少我爹娘相處的事,他那樣的,哪有資格來說我。
真要托夢,肯定也是在夢裡誇我運道好。
”
二人說着話,很快用完了簡單的一餐。
飯後,辛夷送來了老醫仙調配好的一副藥,說是讓他喝了今日好入睡,明日好應對後續治療的。
沈遇喝下後,下午便在藥效下睡了過去。
等她睡下後,宋玉枝又去了一趟前院,找了一趟老醫仙。
老醫仙在沒提診費的情況下,就應承為沈遇診病,但抓藥備藥,哪個不需要銀錢?
總不至于還指望人家倒貼藥錢。
而家裡的銀錢,現在都捏在宋玉枝手裡,便是親爹的私房都一股腦兒地給她了,宋玉枝自然就去問老醫仙需要多少銀錢了。
“宋姐姐不用擔心那些。
”老醫仙忙着寫醫案,辛夷搶着回答道,“我師父可有錢啦!
過去三不五時就有人給他送錢,雖然他絕大多數時候都懶得收,但随便收一點,那也有……”
老醫仙沒好氣地伸手捂住他的嘴,“你是不是傻?
我那點家底,以後都是留個你的!
”
辛夷在他手下含糊道:“對啊,就因為将來是我的,我才更要和宋姐姐說這些啊。
我在宋姐姐身邊吃住了月餘,不得給人銀錢?
正好相抵嘛!
”
這對師徒相處起來極為有趣,宋玉枝看着不覺就跟着笑起來,“辛夷,吃住的銀錢,可抵不了你家師父的診費和藥錢。
快别鬧了。
”
辛夷這才不打岔了。
老醫仙又瞪過他一眼,然後對着宋玉枝道:“這小子雖然渾了些,但話糙理不糙。
小娘子确實沒必要想那些。
過去他多靠小娘子照拂,而老朽治病醫人,全憑心意,診費便不用給了。
至于藥錢,有人幫着給過了。
”
說着,老醫仙從懷中拿出了一張千兩銀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