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四章 形容無狀
人的情緒是會互相影響的。
眼見宋玉枝半點不慌張惱怒,方大夫人不覺也冷靜下來。
她順着宋玉枝的話茬道:“武安侯夫人要分享什麼趣聞?
可是跟我家那二弟有關?
”
宋玉枝繼續笑道:“還真叫方大夫人猜中了,我現下要說的,還真是跟方鎮将有關的事兒。
”
這話一出,在場的隻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宋玉枝要對方家二房做出反擊了。
投過來的好奇視線更多了。
不少人都看向方二夫人。
那方二夫人倒也不顯驚慌和心虛,隻道:“我夫君為保一方百姓平安,鎮守軍鎮多年,鮮少離開鎮子,那地方閑雜人等不得入内……武安侯夫人那時不過一介商賈,如何知道他的事兒?
不過侯夫人既然提了,便盡管說來。
左右身正不怕影子斜。
”
“方二夫人說的不錯,我确實未曾去過軍鎮,沒見過方鎮将的面。
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方鎮将‘威名赫赫’,我又認識一些個行伍中人,便多少聽說了一些他的事迹。
比如……”
頓了頓,宋玉枝做出思索回憶的模樣,學着方二夫人方才那不陰不陽的語調,“比如聽說方鎮将本身武藝并不算特别出衆,又在軍鎮多年,早就是北戎賊子那邊的熟面孔。
這次卻能混入敵營,怒斬地方數名将領,使北戎軍隊群龍無首,被迫暫時止戈……如此不世奇功,如何讓人聽過之後不印象深刻呢?
”
方鴻光才回京不久,即便今日能有幸受邀參加圍獵的官員家眷消息靈通,也都隻知道方鴻光在邊關立下了大功勞,卻并不知道具體功勞是什麼。
故而聽宋玉枝說完後,衆人便立刻驚訝地小聲議論起來。
“方鎮将此番居然立下了這般的汗馬功勞,難怪陛下會提前宣他回京述職!
”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雖說方家先前跟二殿下退了親,但如今出了方家二爺這樣前途不可限量的人物,前路必然坦蕩。
”
當然了,皇後身邊的官員女眷都品出,方家二房已經站到了皇後和大皇子這邊。
故而她們議論歸議論,卻也不會當着皇後的面,去下方家二房的臉面。
但看台上的營帳可不止她們這一邊,蘭貴妃身邊的女眷同樣把宋玉枝的話收入耳中。
她們早就看不慣方二夫人上來就陰陽怪氣的舉動了,說話自然就沒那麼客氣了。
“方鎮将什麼時候有這種本事了?
”
“是啊,方鎮将要有這等本事,早就被調回京城高升了,哪裡會一直困在邊境?
”
“方二夫人這麼喜歡分享見聞,快和我們說說你家夫君是如何做到的!
也好讓我們開開眼界。
”
那方家二夫人哪裡能說得上來呢?
畢竟那功勞本就是沈遇用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獨家功法而立下的。
不過是因為那時局勢尚不明朗,沈遇還不能曝光身份,才讓方鴻光那樣的居心不良之輩,撿了現成的便宜罷了!
方二夫人沒想到宋玉枝居然在眼下這種場合,大喇喇說出這件事,不由理虧心虛,面色微變,但還是強撐道:“我……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裡懂那些軍機要務?
”
宋玉枝抿唇笑了笑,随即臉色一變,冷聲道:“軍機要務,方二夫人不懂。
市井裡的那些腌臜話,方二夫人可是知道不少!
我在外做吃食營生,鋪子大門打開,接待四方食客,自然會有行伍粗人,亦或者碼頭苦力……也不知道怎麼,到了你嘴裡就變了味兒了!
要是照你這麼說,我們各家雖都有人在朝為官,但家中總有人做些商賈營生,豈不是人人身上都不清不楚的了?
”
這話一出,方二夫人可就不隻是在為難宋玉枝,而是給所有家裡做商賈營生的官員家難堪了。
有位跟武安侯府交情不錯的官家夫人跟着道:“我娘家給我陪嫁了一個綢緞莊,日常除開達官貴人外,三教九流什麼客人都有。
到了方二夫人這裡,我家是不是就跟他們是一道的了?
”
“可不是?
方家也有營生呢。
我聽說太白街上那家挨着花街柳巷的脂粉鋪子,就是方家的。
日常來往的客人那可都是……難道我們要把方家人和她們混為一談,說她們厮混在一處嗎?
”
“噗!
那方二夫人豈不是把整個方家都罵進去了?
得虧方家老夫人今日不在,不然指不定被這方二夫人氣成什麼樣呢!
”
不知不覺間,那方二夫人成了輿論中心。
她可沒有宋玉枝那般過人的心理素質,隻覺得那些揶揄的話語、那些意味不明的審視眼神,跟刀子似的紮在自已身上!
“我何時說做誰的營生,就是和誰為伍了?
!
又何時說過旁人,說過我們方家……武安侯夫人,你休要血口噴人!
”
宋玉枝這次是真笑了,懶得同這銀樣镴槍頭掰扯,隻喊着譏诮地笑意,輕飄飄地看過她一眼,便往蘭貴妃那邊去了。
“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方二夫人臉色漲紅,上前就要去阻攔宋玉枝。
兩人面對面說話,本就挨得極近,宋玉枝本可以避身躲過,但須臾之間,宋玉枝克制住了身體的本能反應,反而順着方二夫人的力道,往一旁連連踉跄數步,直到方大夫人出手扶住她,宋玉枝才勉強站住了腳。
方大夫人順勢也跟着退了兩步,聲音也不覺拔高了,“二弟妹,你怎麼能動手打人?
”
官場上的關系如同老樹盤根錯綜複雜。
多的是私下有龃龉,見了面就互相為難,鬥的跟烏眼雞一般的人家。
但不管如何,在隆重正式的場合上,衆人至多就是言語上打打機鋒,從未有人會直接動手的!
一衆官員女眷都被方二夫人這打破規矩的舉動給驚着了。
“這方二夫人還真未說錯——她跟着方鎮将外放久了,還真是不懂禮數,不懂如何交際應酬了。
”
“這方二夫人也太目中無人了!
這可是在皇家圍場,在皇後和貴妃娘娘跟前,怎可如此形容無狀?
!
”
“還能是為何?
自然是方家二房仗着軍功在身,不把兩位娘娘,甚至不把天家威儀放在眼裡了!
”
霎時間,方二夫人成為了衆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