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傍晚，楊橋鎮農貿市場上非常熱鬧，來買菜的人很多。

　　路旁，牛鐵柱和馬大腳的蘑菇攤位早就已經銷售一空，兩人收拾了竹筐，正要搭着王家的車一起回鐵山灣。

　　早上，牛鐵柱和馬大腳跟着李少安的三輪車出來賣蘑菇，接着錢家姐弟再把車騎到各個鄉鎮搞批發。

　　幾個鄉鎮走上一圈，通常錢家姐弟直接回了鐵山灣，留下牛鐵柱和馬大腳，傍晚跟着王銀來、呂秀雲兩口子的三輪車回家。

　　回村之後，依照慣例，兩人先去李家交賬，把今天賣蘑菇的錢上交，然後再領各自的工錢。
賬目交接完畢，兩人才會回到家中。

　　牛鐵柱和馬大腳兩人雖還沒有結婚，但是已經住在了一起，整日都是兩人同進同出，在村民眼裡，和結了婚沒啥差别。

　　吃飯的時候，馬大腳有些羞澀的拉着牛鐵柱說起了事情，“鐵柱，你說咱倆的事情什麼時候給辦了？
”

　　馬大腳所說的事情，正是二人結婚領證的事情。

　　馬大腳丈夫死了之後，多年都是一個人生活，現在和牛鐵柱好了，也算是有個男人可以依靠，不過她不想這樣名不正言不順的同居，就想快些和牛鐵柱扯證過日子。
把證給辦了，說起來也好聽些，省得受村裡那些閑話。

　　牛鐵柱揣着明白裝糊塗，他自诩鐵山灣浪子，總覺得自己風流不羁，還沒玩夠，這結了婚以後可就沒有現在這樣潇灑自由了，所以壓根就不急這事。

　　“急什麼，咱不是都商量好了，等什麼時候攢到一千塊錢，咱們就結婚。
”

　　馬大腳不樂意了，幽怨地看着牛鐵柱，她也有三十好幾了，自然想要趕緊找個男人過安穩日子。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不想和我過日子，要不然為什麼非得攢夠一千塊錢。
”

　　牛鐵柱好生哄道：“我那不是想讓咱們能過更好點的生活嗎，你看咱們現在，跟着李少安幹，一個月下來賣個幾趟蘑菇，可比村裡其他人不會差。
”

　　牛鐵柱所說的也是事實，自打跟着李少安賣蘑菇以來，兩人一個月出去賣上個十趟上下，加起來能有六十的工錢，這收入放在鐵山灣已經不算差了。

　　這段時間兩人手上有了些錢，連日子也過得滋潤起來，吃飯的時候能多買兩斤肉了，身上穿的也都是新布做的衣裳。

　　說起賺錢的事，馬大腳有些犯怵，擔心道：“鐵柱，你說咱們兩個這麼做是不是有點不地道，人家少安對咱們這麼好，讓我們幫他賣蘑菇，給咱們開工錢，一個月下來能賺不少錢，我總覺得這麼做有點不應該。
”

　　牛鐵柱不服氣道：“有什麼不好的，你知道他給錢家姐弟開多少工錢嗎，他們跑一個上午五塊，咱倆幹一天才三塊，憑什麼，咱們就不是幹活了嗎。
”

　　“這不一樣。
”馬大腳搖頭，她知道李少安和錢家走得本來就近，錢小琳和李少安那也是青梅竹馬，自然會對錢家多照顧一些，而且搞批發的活可不會比零售輕松，所以馬大腳覺得這都是應該的。

　　“有什麼不一樣的。
”牛鐵柱叫嚷道：“再說，咱還知道他的秘密，就憑我們替他保守秘密，這事兒你說該值多少錢？
”

　　馬大腳心裡還是覺得對不住李少安，“我總覺得話不能這麼說，少安是一片好心，自己發财不忘幫我們一把，咱們不能這麼坑他。
”

　　牛鐵柱說道：“誰坑他了，怎麼說他也是我師父，名義可喊着一聲少安師父呢。
我不過想讓咱們多賺幾個錢。
有了錢，咱們的日子不就可以過得更好？
你放心，咱們每天扣一點點，他看不出來的。
”

　　牛鐵柱所說的正是這段時間以來，他自己琢磨出來的鬼點子，有一次他賣完蘑菇回李家交賬，由于算錯了，少報了幾斤，李少安也沒在意，稀裡糊塗就接過錢。

　　結果牛鐵柱回到家裡，把錢一數，發現不對，少交了幾斤的錢，本來是想要還給李少安的，可突然又改了主意，既然李少安看不出來，那幹脆自己把錢留下來，以後每天扣一點點，保證讓李少安看不出來，而且日積月累下來，那就有不少錢了。

　　牛鐵柱以為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誰都發現不了，奈何都是他一廂情願，這種事情一次兩次還有可能查不出來，向他這樣次次都來，那還不等于自己把自己給招供了麼。

　　兩人正說的激動，堂屋門突然被推開，牛鐵柱和馬大腳都吓了一跳，一齊看去，隻見李少安走了進來。

　　“少安，你咋來了。
”

　　兩人的臉上都寫着尴尬，剛才還在背後議論人家，沒想到立馬就出現在眼前，也不知剛才背地裡講的那些話被李少安聽到沒有。

　　李少安開門見山，說道：“鐵柱，我最近查了查你這邊的賬目，發現有些問題，想和你對一下。
”

　　牛鐵柱暗叫糟糕，難不成老子想的一處精妙絕倫的妙計就這樣被識破了？

　　“不可能啊，怎麼可能有問題，每天的賬目我都算得清清楚楚，絕對不會錯的。
”牛鐵柱死鴨子嘴硬，當然是怎麼都不肯承認。

　　李少安說道：“鐵柱，我想了想，以後你也不用替我賣蘑菇了。
”

　　聽說李少安不讓自己賣蘑菇了，牛鐵柱立馬慌了，這活兒要是沒得幹，自己又得回到解放前，“少安師父，這……不要這樣……有什麼話咱好好說……”

　　馬大腳氣不過，恨恨地瞪着牛鐵柱，抱怨道：“我說什麼來着，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以為你那點小聰明瞞得過誰，現在被抓現行了吧。
”

　　牛鐵柱叫屈道：“這能怪我嗎……”

　　馬大腳氣道：“當然怪你，不怪你怪誰？
讓你不要搞這些小動作，結果可好，薅羊毛薅上瘾了。
”

　　牛鐵柱拉着李少安求饒道：“少安師父，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私自扣下的錢都退給你，求你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和馬大腳繼續幫你賣蘑菇吧。
”

　　馬大腳也在一旁低聲求道：“少安，這次是我和鐵柱做得不對，以後我保證絕對不會再做這樣的事情，求你原諒我們倆吧。
”

　　“鐵牛，大腳嬸子，一日一錢，千日千錢，繩鋸木斷，水滴石穿的道理你們可懂？
既然你們是在幫我做事，那一切都要按講好的規矩來，你們覺得一次克扣一點點是小事，看不出來，可日積月累下來呢？
”

　　牛鐵柱和馬大腳兩人低着頭，羞愧道：“少安，我們是真的知道錯了。
”

　　見這兩人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李少安并沒有繼續批評，而是換上了一副笑臉，剛才該批評的已經批評完了，現在該采取懷柔拉攏的态度。

　　“你們倆想不想賺更多錢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