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天晚上李少安給了杜明一拳之後,兩人之間變得一言不發,同住一間宿舍,卻沒有一句多話。
這樣的情況張志和葉家盛看在眼裡,多少也察覺到了一些不太尋常的地方,但是每當半開玩笑地問起原因時,李少安和杜明都笑笑不答。
就這樣,奇怪的宿舍氛圍一直持續到畢業那天,大家過了論文答辯,一起照了大合照,這段青春歲月算是劃上了完美的句号。
畢業聚餐之後,一批同學聚在一起,自然要找娛樂的地方鬧騰,而當時最時興的娛樂場所就是舞廳。
八十年代,那時的娛樂設施不像現在這樣發達。
現在是什麼都有,而當時是什麼都沒有,跳舞,尤其是交際舞,絕對是風靡全國的一項娛樂活動。
最早的時候,在一些省會城市的公園、廣場、街頭這些公共場合,到處都能看到“露天舞台”,中間的人忘情地跳舞,外面的人層層圍觀。
那時還很少有錄音機,大家就用口琴、弟子、吉他、二胡這些樂器現場伴奏。
到了八十年代,錄音機開始出現興起,那些留着長發,穿着喇叭褲,帶着蛤蟆鏡,扛着錄音機的“新青年”,他們成了時尚先鋒,這些人往人堆裡一站,不知要吸引多少人的目光。
隻不過好景不長,交際舞的風潮刮遍全國之後,很快被公安部和文化部叫停,當時認為這種活動帶來了許多社會治安問題。
有些人舞姿低俗、醜态百出、傷風敗俗。
舞廳秩序混亂,多發流氓鬥毆、猥亵婦女、偷竊、踩踏……
總之封殺令出來以後,交際舞的風氣就被扼制,像貼面舞、黑燈舞這些擦邊的東西,幾乎在公共場合就再也看不到了。
交際舞雖然被封,不過舞廳還在,剛好趕上的士高出現,這種舞蹈一下子又獲得了全國人民的喜愛,成了新的寵兒。
舞廳熱鬧的樣子,簡直就跟下餃子一樣,嗚泱泱全是人,來到舞廳跳舞的人什麼年齡層都有,交友的、談戀愛的、圖新鮮的,尤其是小青年們,去舞廳幾乎都是為了結識女孩子。
在舞廳裡,有跳出感情,跳成情侶夫妻的,也有跳出婚外情,引發家庭悲劇的。
不可否認,舞廳一直都是貫穿了整個八十年代,最普及的娛樂場所。
一幫畢業的學生,正是如同出欄的野馬一樣,恨不得掙脫束縛,盡情放縱的時候,大家興緻勃勃地來到了一家很大的舞廳,忍不住想要進去蹦一段的士高。
李少安站在門口,看着外面花花綠綠的霓虹燈招牌,再聽到舞廳裡面傳來的吵雜聲浪,突然間覺得這種地方并不太适合自己,相比較起來他更喜歡安靜的地方。
“怎麼站在門口,不一起進去嗎?
”
一個輕輕柔柔的女聲在耳畔響起,李少安回頭一看,那人竟是班花趙靜,此時站在身旁,沖他微微一笑。
“我隻是覺得自己跟這個地方很不搭。
”
此時面對趙靜,李少安早已沒有了以前的那種忐忑緊張,雖說會有一絲絲的遺憾,但是坦然面對之後,反倒更能夠泰然處之,說起話來大大方方,就像是兩個老朋友一樣。
趙靜無奈地笑了笑,她一向都是文靜打扮,穿着一襲素雅長裙,顯然也很不搭迪廳的環境。
“其實我也一樣,不過今天是大家歡聚的日子,總不能單獨待在外面,一起進去吧。
”
“走吧,進去了。
”李少安點點頭,覺得趙靜說得沒錯,大家都在裡面玩得高興,總不能一直站在外面。
兩人剛來到舞廳,裡面燈紅酒綠,中間一個大大的球形吊燈在旋轉,透射出五顔六色的光線。
舞池裡,同學們已經開始盡情地蹦跳,氣氛非常之高,大家都玩得特别開心。
“趙靜,少安,這兒呢!
”
在舞池旁邊是休息去,方玉玲坐在沙發上,像走進來的兩人招手示意。
剛好李少安和趙靜并不太願意下去舞池裡跳舞,便走到了休息區,和其他人待在一起。
方玉玲賊兮兮笑道:“你倆怎麼落到這麼後面?
”
李少安沒有回答方玉玲的問題,而是利用另外一個問題化解了尴尬,“杜明呢?
”
“喏,在裡面蹦跶呢。
”方玉玲努了努下巴,示意讓李少安看向舞池,裡面有個穿着大喇叭褲,一頭泡面卷發,蹦得最歡的胖子就是杜明。
李少安搖了搖頭,說:“要說這家夥崴過腳,絕對沒人相信。
”
“你們倆不進去玩玩嗎?
”方玉玲問道。
趙靜說道:“不了,我們在外面坐着就好。
”
“要喝汽水嗎?
我給你們倆點。
”
方玉玲對兩人很熱情,确切的說起來是對李少安很熱情,自從那晚李少安接了她和周玥之後,她對李少安的印象已經徹底大改觀。
坐在沙發區,大家有一茬沒一茬的聊着,這時又有一撥人從門口走進來,看上去也是大學生。
趙靜的臉色突然一變,方玉玲感覺到了趙靜的變化,疑惑道:“你怎麼了,看到了什麼嗎?
”
順着趙靜的目光看去,方玉玲恍然大悟,原來這幫新入場的人群之中,有周澤天的身影。
周澤天走在最前,身後跟着他們班的一群男女,就在他們落座之後,周澤天的眼睛往四下一瞟,剛好看到了趙靜,嘴角立即露出一個又愛又恨的笑容。
“我想我還是走吧,這兒太吵了。
”趙靜不想面對周澤天,對身邊的方玉玲和李少安說道,起身想要獨自離去。
李少安沖她微微一笑,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離開。
趙靜回身坐下,李少安的笑容給了她莫大的鼓勵,她明白,面對周澤天這種人無需在意,隻當成空氣就好。
周澤天突然站起身來,他是學生會主席,大家自然對他都不陌生,認識這麼一号人。
在兩撥人的注視之下,周澤天來到了趙靜班級所在的位置。
“趙靜,我們好像有很久沒有說話了。
”周澤天沖着趙靜笑道:“不請我坐坐嗎?
”
周澤天目光落到了趙靜旁邊的李少安身上,頓時覺得這家夥又黑又土,渾身散發着一股種地農民的氣息。
“喲,趙靜,沒想到你審美變了不少啊。
”周澤天這句話明顯就是把李少安當成了趙靜的新男朋友,于是出言挖苦譏諷。
周澤天沖李少安不屑地說道:“哥們,能讓個位置嗎,我是趙靜的前男友。
”
李少安背靠着沙發,微微擡了擡眼,看了一眼油頭粉面的周澤天,隻是淡淡地從嘴裡說出了一個字。
“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