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裡的水還在往外冒着熱氣。
李慧茹頗有些意外地看着錢小宇,一向隻要她有什麼事情找錢小宇幫忙,這小子曆來都答應得很利落,可這一次錢小宇沒卻有當場答應。
“真有你說的那麼嚴重嗎?
”李慧茹似乎不認同錢小宇的說辭。
“李姐,不是開玩笑的,現在方腦殼和紅姐的日子都不好過,我也就運氣好點沒有遭到打壓,這個時候讓我去動蔣衛兵,那不是把火往自己身上引嗎?
”不管李慧茹信不信,錢小宇這話必須說出來。
想他從一個什麼都沒有的愣頭青,能夠做到現在的地步,那是沒有一點腦子能行的嗎?
不說别的,單就審時度勢這一方面,錢小宇的眼光就不比方腦殼差。
明白了直接讓錢小宇幫忙是不太可能了,但李慧茹也不是省油的燈,她可不會就這樣簡單地算了。
“小宇,你叫我一聲姐,我也一直把你當弟弟看待,從你來到楊橋鎮開始,姐一直竭盡所能地幫你,這一點姐沒有亂說吧。
”
“李姐,我明白的,我能在楊橋鎮站穩腳跟少不了你的支持,我對你也是一直心存感激,要不然也就不會替你辦那麼多事情了。
”
“那這一次你再幫幫我好不好,眼見自己親姐被打成那副樣子,我這個做妹妹的怎麼能咽的下這口氣。
”李慧茹說道:“你也是有姐姐的人,要是你姐被人欺負了,你這個當弟弟的能放過他嗎?
”
錢小宇為難道:“李姐,不是我不幫你,是眼下真的……”
李慧茹打斷道:“除了動手,難道就沒有别的辦法了嗎?
”
錢小宇呵呵一笑,說道:“當然是有的,就是不知道李姐想要我怎麼做?
”
李慧茹眼光一閃,頓了頓,說道:“我要你替我到蔣衛兵家裡偷一樣東西。
”
這話說得輕巧,去蔣衛兵家裡偷東西,好像隻要去了就能偷到一樣。
要知道蔣衛兵的家在鎮政府大院裡,平時鎮政府大院裡人來人往,白天去的話肯定要被撞見,晚上也好不到哪裡去,因為蔣衛兵必定在家,根本沒有機會下手。
“李姐,這有點難辦……”錢小宇推诿道。
“你剛才不是還說除了動手,其他的都好辦嗎?
”李慧茹不滿道。
“這……”錢小宇犯了難。
“算了,你要是不願意那我就去找别人。
”
“還是我去吧!
”
縱使心裡萬般不願,錢小宇還是硬着頭皮答應了李慧茹的請求。
有時候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因為他還欠着李慧茹的人情,而人情永遠都是最難還上的。
李慧茹的眼神中露出一閃而過的滿意之色,微笑道:“你放心,隻要你幫我辦好了這件事情,我保證以後不再麻煩你。
”
這句話的另外一層意思就是隻要錢小宇幫她辦好了這件事,那麼之前欠的人情也就一筆勾銷,從此以後兩人不再有人情賬。
“說吧,讓我去偷什麼?
”錢小宇問道。
“在此之前你得再答應我一件事。
”
“什麼事?
”
“這次必須你親自去,因為他人我不放心。
”
“我答應你。
”錢小宇咬牙道:“現在可以說了嗎?
”
李慧茹從椅子上起身,來到店面外左右看了一眼,确定除了自己和錢小宇以外沒有其他人在場。
回到屋内,李慧茹壓低聲音說道:“在蔣衛兵的卧室裡有一個保險箱,裡面有好幾本他收受他人錢财禮品的筆記,我要你幫我把那些全都偷來。
”
錢小宇感到既驚訝又不理解,暗說這蔣衛兵是不是腦袋不太好用,常人收了這些灰色的東西恨不得一點痕迹都不留下,可他怎麼還用本子全都記了下來,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嗎。
“這麼私密的事情,你是知道的?
”錢小宇問道。
“我姐和他什麼關系,兩個天天睡一個枕頭的人,還有什麼秘密能藏得住嗎?
”李慧茹說道。
錢小宇不解道:“就算是這樣,可我還是有一件事不明白。
”
李慧茹笑問道:“不懂他為什麼要把這些事情全都記下來是嗎?
”
錢小宇點了點頭,算是默認。
李慧茹說道:“這鎮上給他送禮送錢的人這麼多,每個送禮的都是有求于他,他要是不一一記下來,怎麼搞得清楚要幫誰辦什麼事情。
你以為收禮那麼簡單,就是随便往家裡一塞?
收了禮那就得辦事兒,不然以後誰還給他送好處?
時間一長,經年累月下來蔣衛兵就養成了這麼一個習慣。
”
“哼,貪官的世界還真是讓人匪夷所思啊。
”錢小宇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
“既然你也說了,蔣衛兵是個貪官,那我請你幫我偷這個筆記本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李慧茹微笑道。
“别,跟為民除害沒有半毛錢關系。
”錢小宇直擺手,搖頭道:“我幫你純粹隻是為了還你人情,筆記本到手以後怎麼處置也是你的事情,千萬别給我安上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沒那麼高尚。
”
“随你,隻要能把筆記本偷出來,其他的都不重要。
”
兩人最後還是達成了協議,錢小宇親自去幫李慧茹偷賬本,而李慧茹也承諾從此之後二人兩清。
熱茶喝到一半,錢小宇也沒心情再喝下去,就此告辭。
目送錢小宇離去,返回屋裡,李慧茹的嘴角露出一抹陰狠的微笑。
這些筆記本就是蔣衛兵的死穴,也許蔣衛兵自己都不知道,他曾經那麼信任的妻子會把關乎到他身家性命的秘密說出去。
而對李慧茹來說,既然已經撕破臉了,那就沒有再手下留情的必要,務必要把蔣衛兵整垮,為姐姐報仇出氣隻是她對付蔣衛兵的一個理由,更重要的是她自己也要替自己出一口長久以來的惡氣。
這些年在蔣衛兵手下辦事,在别人看來李慧茹是風光無限,可那份寄人籬下受人眼色的屈辱隻有她自己能夠體會。
若不然她當初也就不會看上李少安,拉着他一起辦了米粉廠,想要從蔣衛兵的掌控之下抽離出來。
隻是後來各種因緣際會,時局變化,讓李慧茹的計劃泡了湯。
現在楊橋鎮風雲又變,格局重新洗牌,蔣衛兵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正是李慧茹動手的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