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自從搬出心園後，就變得悶悶不樂起來。

　　 幸好出租屋離心園不遠，她放學總會跑過來陪小歐玩，偶爾吃過晚飯才回去，心情才漸漸恢複一些。

　　 “婉姐姐！”小姑娘哒哒跑了進來，“小歐怎麼還沒放學呀？”

　　 江婉笑答：“他今天要參加一場數學比賽，估計會比平常晚一些。”

　　 “數學比賽？”小六狐疑問：“都是做題嗎？比賽誰對得多嗎？”

　　 “應該是。”江婉解釋：“我聽他昨天是這麼說的。他說，是校長安排的，等比賽完才能放學。”

　　 小六有些失望：“那我明天再來找他玩吧。”

　　 “等等！”正在疊尿布的李香妹擡眸，“小六！過來！俺給你留了一點好吃的。”

　　 小六瞬間恢複笑容，問：“是什麼呀？”

　　 在外頭掃地的蔡姐調侃：“都說了是好吃的，你還問？麻利去拿呀！”

　　 小六嘻嘻笑了，跑上前接過。

　　 “哇……這是什麼呀？”

　　 李香妹答：“野果子，是秀眉帶過來的。她說服裝廠附近有很多這樣的野果子，紅透了就去摘。俺吃着覺得酸酸甜甜的，蠻好吃的。”

　　 “嗯！”小六不住點頭：“好吃！我喜歡！”

　　 李香妹将口袋裡的十幾顆紅彤彤果子一并撈起，盡數放進她的手心。

　　 “都送你了！拿去吧！”

　　 小六笑嘻嘻答謝，問：“你為什麼不吃？”

　　 “俺吃過了。”李香妹道：“秀眉上次也帶了好些給俺們。都給你吧。等她下次過來，俺們又有得吃了。”

　　 蔡山花解釋：“俺認得這果子。以前鄉下地方的河邊或小溪邊，總有這樣的小莓子，說不上名，都喊‘小梅子’。秋季很多，一到冬天就通通沒了。”

　　 小六吃得歡喜，不過隻吃了幾顆，将剩下的盡數收進衣兜。

　　 “留幾顆給外婆嘗嘗。”

　　 李香妹贊道：“俺們小六還是蠻孝順的，懂得心疼外婆。”

　　 江婉抱着小九霄過來，問：“嫂子，九霄幾點喝的奶粉？”

　　 “三點多。”李香妹答。

　　 江婉想了想，答：“應該餓了，給他弄點米糊吃。”

　　 “好。”李香妹起身往廚房去了。

　　 蔡姐擦了擦手，問：“婉妹子，辦公室那邊能去打掃了沒？”

　　 “差不多了。”江婉答：“你先從洗手間那邊開始，大夥兒準備要下班了。”

　　 蔡山花答好，匆匆忙去了。

　　 小六湊了過來，逗小九霄玩。

　　 “九霄真可愛！白嫩嫩的，肉呼呼的！”

　　 江婉眸光微閃，問：“你姐姐的孩子生了沒？”

　　 “還沒。”小六答：“說是快了……外婆已經把東西收拾好，還買了好些尿布和小衣服。”

　　 江婉關切問：“外婆的身體還好吧？”

　　 “好。”小六答：“就是早上起來的時候，容易咳嗽。”

　　 江婉提醒：“你記得讓外婆披多一件外衣，别着涼。”

　　 “哎。”小六點頭：“我記住了。三姐又上班去了，家裡的活兒都是外婆幹。我怕她太累，會幫着洗衣服和做飯。”

　　 “哦？”江婉忍不住問：“她去哪兒上班了？這麼快就找到工作了？”

　　 小六答：“還是去之前的百貨大樓上班，工資一樣。三姐很喜歡那邊，說她還要繼續回去上班。外婆攔不下她，就由着她去了。”

　　 “哦。”江婉順勢問：“外婆為什麼要攔下她？有人給她安排工作不好嗎？”

　　 小六搖頭：“外婆說，三姐心思太多了，不管着她會跟男人跑的。大姐說不要緊，她會讓人看着三姐的。”

　　 江婉忍不住問：“你大姐要生孩子了，她……沒人來照顧她嗎？”

　　 “那個孫叔叔來過一次。”小六答：“後來都是他的司機來。大姐說，暫時住在出租屋，等她生下孩子坐好月子，就要搬去新房子住。”

　　 江婉忍不住問：“外婆會跟着去幫忙嗎？”

　　 “要啊！”小六答：“大姐說了，以後都要跟外婆在一起。大姐還說，二姐四姐她們過年前也要轉學過來。以後我們都在一起，然後給外婆養老。”

　　 江婉微笑：“你們能孝順吳媽，也不枉她老人家疼你們一場。”

　　 小六歪着腦袋，脆脆道：“我肯定會對外婆好的！對她最好最好！”

　　 江婉點點頭。

　　 小六又玩了一會兒，可惜等不到小歐，隻能先回家去。

　　 李香妹把米糊帶過來，喂給九霄吃。

　　 江婉則回辦公室繼續上班。

　　 同事們陸陸續續走了，隻剩李琳和賴心善在校對訂書單。

　　 也不知道是聊到了什麼，李琳突然哈哈大笑。

　　 賴心善也跟着笑了。

　　 江婉瞥了他們一眼，直覺兩人的暧昧氣氛仍沒消散，暗暗為他們感到歡喜。

　　 “我先去接孩子。”賴心善起身收拾東西，“孩子現在在前頭的幼兒園讀。不算遠，走幾分鐘就能到。”

　　 李琳關切問：“大班了，是吧？”

　　 “嗯。”賴心善解釋：“六歲多一丢丢而已，先讀大班。明年再讓她上小學。”

　　 李琳問：“我要去吃馄饨……要不你接了朝朝後，一起去攤子那邊找我？”

　　 賴心善意外揚眉，随後笑開了。

　　 “好啊！一會兒準到。”

　　 語罷，他匆匆接孩子去了。

　　 李琳則慢悠悠收拾辦公桌，特意把頭發梳了又梳，才拿起帆布包離去。

　　 江婉瞧得真切，忍不住看向對面的李緣。

　　 “師傅，我看還有戲。”

　　 李緣有些懵，摘下老花鏡。

　　 “什麼戲？啊？”

　　 江婉低笑：“沒事，有空請您看戲。”

　　 這時，外頭傳來喊聲：“李叔！婉姐！你們在不？”

　　 ——竟是王偉達來了！

　　 李緣驚喜問：“你不是說周末再過來嗎？怎麼？今天沒上課？”

　　 “下午隻有一節課。”王偉達将一個人從身後揪出來，笑道：“林叢他要來投稿，我陪他來的。”

　　 “哦？”江婉輕笑：“哪一方面的？”

　　 林叢窘迫低聲：“……民間小說。”

　　 李緣好奇問：“長篇還是短篇？”

　　 “都是短篇。”林叢支吾：“我寫着玩的……都是我們鄉下地方的流傳故事。”

　　 江婉微笑道：“留下吧。明天賴哥來了，讓他審稿。如果通過了，會寫信通知你并彙稿費。”

　　 李緣示意書本上的投稿地址，解釋：“如果要上課沒空過來，也能直接寄過來投稿。”

　　 林叢本來窘迫得很，見他們都态度和藹，耐心為他解答，緊繃的神經總算放松一些。

　　 王偉達自上大學後，比以前自信多了，談吐落落大方。

　　 他介紹林叢說，雖然是讀會計專業，但文學功底非常紮實，之前給報刊和報紙投稿一些散文，已經發表了好些篇。

　　 “隻是這小子向來低調謙虛，即便是我們同宿舍的舍友，也都瞞得嚴嚴實實。上次我陪他過來，他看到這邊有那個小說集，回去就把平時寫的短篇小說拿出來改，三更半夜也舍不得擱下筆。上次沒問清楚這邊的投稿地址，我想着離得不遠，幹脆拽着他過來。”

　　 “歡迎歡迎。”李緣微笑：“隻要有合适的稿子，盡管寄過來。雖然不一定能錄用，但寫多了，終歸會有合适的。”

　　 林叢很受鼓舞，紅着臉不住點頭。

　　 江婉看了一下天色，提議：“留下吃晚飯吧。”

　　 王偉達搖頭：“不了，我們還得去買一點日用品，去晚了商店可能會關門。”

　　 李緣主動道：“那我送你們。”

　　 王偉達樂呵呵攙扶李緣，壓低嗓音：“李叔，我正好有話要跟您說。”

　　 “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