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欣眯住眼睛：“瞧你這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肯定八九不離十！
”

　　 “真沒有！
”葉雲川直覺自己快冤枉死了，“别聽子豪胡說！
他最愛胡說！
你是知道的！
”

　　 陸子欣呵呵笑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肯定有蛛絲馬迹，不然子豪怎麼會知道！
”

　　 葉雲川：“……”

　　 所以，他是洗不清了，是吧？

　　 陸子豪吃吃偷笑。

　　 江婉抿嘴偷笑。

　　 老将軍贊許點頭：“你爺爺挑的，準錯不了。
你小子這麼瘦弱，也确實得找個能照顧你的能幹女子。
”

　　 歐陽毅也是第一回嘗到江婉的手藝，吃得停不下來。

　　 “小江的廚藝已經夠好了，想不到雲川竟還能找到大廚級别的媳婦——羨煞旁人也！
”

　　 葉雲川“額”了一聲，苦笑：“流言果然可怕！
我這兒八字還沒一撇啊！
讓我上哪兒找媳婦去？
！
”

　　 衆人都哈哈笑了。

　　 大夥兒一邊吃，一邊聊，直到月挂柳梢頭，幹脆一邊賞月一邊喝茶，一個個都懶得動。

　　 老将軍抱着小歐在懷裡，一邊教他下象棋。

　　 歐陽毅動手泡茶，問起陸子豪接下來的打算。

　　 陸子豪苦笑：“不用跟我姐出去，手頭暫時不緊，本打算去上次的襪子廠進一批襪子，誰知那老廠長固執得很，怎麼說都說不動。
”

　　 “砍不了價嗎？
”葉雲川好奇問。

　　 陸子豪搖頭：“不是，他說要麼便宜一次性買下，要麼就隻能原價買，沒得一分錢便宜。
”

　　 歐陽毅之前聽他說過此事，頗為驚訝。

　　 “一次性？
全部？
不是說——好幾百萬雙嗎？
”

　　 陸子豪點頭：“廠裡有具體數據，大概是三百六十多萬雙。
”

　　 “這麼大的量！
”葉雲川目瞪口呆：“那得多少呀？
！
”

　　 陸子豪解釋：“襪子體積小，一打紮一起，十打按壓包裝，一箱就可以裝很多雙。
别聽這個數字貌似很大，幾車就能載過來。
”

　　 “幾車也很多哎！
”葉雲川苦笑：“那麼多——得賣到什麼時候呀？
”

　　 陸子豪也有些擔憂：“進貨價格高，利潤自然就小。
價格低的話，量太大，就得扛賣不出去的積貨風險。
所以，我這兩天得考慮仔細些。
”

　　 “一雙一毛進貨的話，那就得三十多萬。
”葉雲川驚呼：“你哪來那麼多錢！
”

　　 陸子豪搖頭：“那襪子廠快扛不住了。
老廠長說了，如果我能一并吞下那批貨，全部拉走隻需十萬塊。
”

　　 葉雲川苦笑：“那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哎！
”

　　 陸子豪倒不擔心這個，解釋：“如果價格足夠低，可以先買進來，北上以後批發給小商販。
隻是……數量實在太大，不敢冒冒然全部吞下來。
”

　　 歐陽毅并不懂生意之道，好奇問：“這位老廠長如此做，應該是希望你能一并買下，解決他此時的燃眉之急吧？
”

　　 “嗯。
”陸子豪答：“他的廠子已經好幾個月發不出工資。
工人鬧情緒不開工，加上訂單少，眼下是沒錢進不了原料，進退不得，僵持在這個節骨眼上。
”

　　 葉雲川想了想，提醒：“他這麼開口，也是沒賺的呀！
一雙襪子成本就幾分錢——肯定虧本啊！
”

　　 “他眼下顧不了那麼多。
”陸子豪解釋：“生意人最怕的是周轉不過來。
有時候舍棄一些利益，隻要周轉得過來，度過眼前的危機，以後仍有賺錢的機會。
倘若一直僵持在這兒，人心散了，廠子最終也救不回來。
”

　　 “哦哦。
”葉雲川忍不住道：“就你這麼說，他是在賭你呀！
舍去一些利益，賭你貪心全部給他吞下貨？
”

　　 “是。
”陸子豪并不意外，道：“做生意就是賭人心，這不算什麼。
”

　　 葉雲川微愣，轉而嘿嘿笑了。

　　 “這一點我還真不行……”

　　 歐陽毅将茶泡好，遞給他們一人一小杯。

　　 “如今他僵持着，你也躊躇不已，這不變相也僵持着嗎？
”

　　 陸子豪輕笑：“沒有他的襪子，我還有其他貨能北上，倒也不擔心。
隻是他的那一批貨質量确實不錯……有些可惜了。
”

　　 這時，一旁聽得真切的陸子欣放下手中的茶杯。

　　 “子豪，雙方僵持不下，最終誰都得不了好處。
就好比機器運轉一樣，卡在半途，結局就是運轉不下去。
這個時候，唯有變通才行。
”

　　 三人都好奇扭過頭來。

　　 陸子豪揚眉問：“姐，怎麼變啊？
你是讓我讓步？
”

　　 “不。
”陸子欣搖頭：“互相讓一步。
你去跟他商量，先用一萬塊買一批貨出來，隻要他的貨質量過關賣得好，你就全都要了。
”

　　 陸子豪眉頭微蹙，冷靜思索起來。

　　 陸子欣給他仔細分析：“他有了一萬塊，可以先發一兩個月工資給工人，暫時留住工人的心，緩住他的僵持局面。
你先有一批貨，可以先在附近賣給小商販，從而賺回更多的本錢。
他的貨足夠便宜，哪怕一雙賺一毛，也足夠你賺的。
”

　　 “嗯嗯。
”陸子豪心領神會：“我懂了！
先撬動僵局，以退為進。
”

　　 陸子欣欣慰點點頭：“對。
按你剛才所說，老廠長是大甩賣這一批襪子，價格算是極低。
你隻要批發走得動，賺錢不在話下。
”

　　 一雙襪子批發一毛半，至少能賺一毛。

　　 一雙厚襪子市面上能賣四五毛，嚴冬時節甚至能賣更多。

　　 隻要批發價格夠便宜，不怕走不動貨，還能賺一些本錢，把這批貨全部吃下來。

　　 “嗯。
”陸子豪笑開了，“我明天就跑一趟，看他答不答應。
”

　　 歐陽毅豎起大拇指，贊道：“不破不立，唯有打破僵局，重新入手方能有生機。
高啊！
”

　　 陸子欣微微一笑，罷罷手。

　　 “僵持隻能是死局，唯有破了局，才可能走得動。
”

　　 葉雲川卻沒信心，道：“眼下不才中秋嗎？
厚襪子不可能賣得動呀！
”

　　 衆人皆是一默。

　　 這時，正在給小歐切蘋果的江婉擡眸，道：“搞批發的話，大可不用擔心。
提前批發，便宜半毛——人都是貪便宜的，自然會動心。
另外，可以說今年是冷冬，京都這邊會很冷，備多一些厚襪子冬季一定能熱賣。
”

　　 葉雲川驚訝問：“嫂子，你……你怎麼知道今年會是冷冬？
眼下都中秋了，也隻是有點涼意而已。
”

　　 “這你就不懂了。
”江婉答：“越是這樣，冬季就會越冷。
你是京都人，以前沒仔細察覺過？
”

　　 她是活過一輩子的人，對今年的冰冷寒潮格外有印象。

　　 不用猜，今年的冬季一定冷！

　　 葉雲川有些懵，搖頭。

　　 歐陽毅忍不住插話：“以前确實有過秋季暖和……冬天反而冷得發紫的情況。
”

　　 “對！
”江婉解釋：“今年也是如此。
寒潮會接連南下，京都會冷到零下十幾度二十度。
”

　　 葉雲川瞠目結舌：“真的還是假的？
”

　　 他一向怕冷，可千萬不能太冷，不然他會扛不住的！

　　 陸子欣朗聲笑了，道：“三人成虎，說多幾遍連自己都能信。
咱是做生意的，最關鍵是貨賣得動。
至于天氣将來會如何，哪怕是氣象專家也沒法打包票！
”

　　 衆人都哈哈笑了。

　　 “就是！
”陸子豪附和點頭：“行，那就這麼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