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郝秀眉便拎着行李袋出來。

　　 她跟衆人一一道别。

　　 吳媽頗是舍不得，低聲：“要快些回來。
春節要留在這邊過年，知道不？
咱們算是老鄉，過年過節湊一塊兒，也能熱鬧些。
”

　　 “哎！
”郝秀眉爽快答應：“行，春節我還要給您包個小紅包，祝您長命百歲，健康萬福！
”

　　 吳媽笑不攏嘴，忙不疊點頭。

　　 小六嘟嘴上前撒嬌，拉住她的胳膊。

　　 “眉姐姐，你可要快些回來哦！
還有，你說要給我帶狐狸毛的，你可不能騙我哦！
”

　　 “放心，一定給你弄回來。
”郝秀眉問：“那種雪白雪白的，跟大雪一般顔色的，好不好？
”

　　 “好啊好啊！
”小六激動道：“我也要跟小歐一樣，弄一頂帽子戴！
”

　　 郝秀眉滿口應下。

　　 “行，等姐姐回來，就給你做一頂！
”

　　 小六高興樂颠颠。

　　 吳媽忍不住寵溺睨了睨，道：“這孩子——都要被你們寵壞了！
”

　　 江婉卻不以為然，低聲：“您别擔心，這孩子越發大方自信，您就得越高興。
難不成您希望她跟幾個姐姐一樣膽小怯弱，每天都低着腦袋？
”

　　 吳玉岚已經在咖啡館上班一段日子了。

　　 大姑姐回來說，老闆娘誇她很勤快，很乖巧聽話，學習能力也不錯。

　　 唯一的缺點便是人不夠自信，整天埋着腦袋，甚至連跟客人對視一眼都不敢。

　　 大姑姐還說，等來年開春後，她還送玉岚去附近的夜校讀多一些基礎知識，充實她的知識量的同時，接觸的人越多，也能讓她相應自信起來。

　　 在江婉看來，性格遠遠比其他學習技能要重要。

　　 性格決定人的命運，此話一點也不假！

　　 小六以前也是畏畏縮縮的，但她漸漸改變了，變得自信變得開朗。

　　 這樣的孩子，哪怕接受能力不強，但承受能力足夠強，以後也不愁沒個好出路。

　　 吳媽聽完江婉的話，也覺得頗有道理。

　　 蔡大姐給郝秀眉做了十幾個大卷餅，說是路上餓了能吃上。

　　 郝秀眉很開心收下了。

　　 江婉則把大姑姐送她的一盒巧克力餅幹送給她。

　　 “這個不容易凍僵，還能先墊墊肚子扛餓。
”

　　 郝秀眉答謝接過，溫聲：“婉姐姐，我們會很快回來的。
你的身子越發重了，平時上下台階都要小心些。
”

　　 心園幾乎每個角落都有石階。
江婉的肚子已經頗大，平時都沒法看到腳下。

　　 江婉點頭，眼睛不自覺往後方張望。

　　 “我——還是我送你去火車站吧。
”

　　 郝秀眉答好。

　　 不料，葉雲川穿戴整齊追了過來。

　　 “嫂子！
還是我送她吧！
”

　　 江婉微愣，随後會心一笑，把車鑰匙扔給葉雲川。

　　 葉雲川難得早起一回，眼底下的青暈很明顯，顯然昨天晚上并沒有睡好。

　　 他沒多說什麼，奪過郝秀眉的行李袋，率先往外頭走。

　　 郝秀眉啞然失笑，快步跟上。

　　 江婉見他們一前一後離去，也是低低笑開。

　　 一旁的小六滿臉疑惑：“今天雲川哥哥好早哦！
他不是說他每天都得睡到大中午嗎？
”

　　 “那是因為他以前沒動力起床。
”江婉答：“今天有動力了嘛！
”

　　 小六似懂非懂。

　　 江婉對她招手：“昨天教你的毛衣編紋還沒學好，陪我去練多幾遍吧。
”

　　 “好嘞！
”

　　 葉雲川送郝秀眉上了火車後，就開車回了一趟老宅。

　　 老爺子聽說他北上一趟，還能全須全尾回來，高興得很，也滿意得很。

　　 他讓葉雲川留下住幾天。

　　 葉雲川卻不想，說年底老宅過來拜年的人太多，太吵鬧了些。

　　 他還說，他喜歡心園的甯靜，想趁這段時間心态的驟變畫幾幅畫。

　　 老爺子聽不明白，問他的心态怎麼驟變了。

　　 葉雲川沒答話，隻說陪老人家吃過午飯就回心園。

　　 老爺子忍不住提醒他，說陸子豪不在家，偌大的心園都是女眷，留他一個大男人住貌似不怎麼妥。

　　 葉雲川搖頭，辯解：“小歐不也是男的嗎？
再說了，子豪不在，我還能幫着他照顧他的家人。
”

　　 “你可拉倒吧！
”老爺子再清楚不過，“你還得靠着小江照顧你！
你一個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家夥！
還指望你能照顧其他人！
”

　　 葉雲川微窘，卻貌似找不到話來反駁。

　　 倏地，心裡不自覺浮現郝秀眉的挺拔矯健背影。

　　 老爺子見他神色不怎麼對勁，好奇問：“怎麼了？
”

　　 “……沒。
”葉雲川湊了上前，抱住老人家的胳膊，“爺爺，子豪這一批貨可能是去年的幾倍。
您……是不是得幫一把呀？
”

　　 老爺子用眼角瞥了他一眼，反問：“你小子覺得需要不？
啊？
你不知道人家歐老多疼他？
歐陽毅調回來後，隻差沒對外宣稱陸子豪就是他的異姓親兄弟。
”

　　 葉雲川羨慕連連，卻仍想為好兄弟争取更多的資源。

　　 “爺爺，您還不知道吧？
子豪那邊有我百分之十的股份呢！
他賺得越多，我就能分得越多！
我頭一回投資生意，咱家好歹得表示表示吧。
”

　　 老爺子挑了挑白眉，随後哈哈笑開了。

　　 “子豪那小子還蠻講義氣的嘛！
知道你不中用，知道你隻會花錢不會賺錢，特意帶着你賺一把！
”

　　 葉雲川微窘，支吾：“我……我好歹也跟着進貨去了。
”

　　 “是。
”老爺子語氣笃定道：“然後都得靠子豪照顧，拖了人家後腿，不得不早些将你遣送回來。
”

　　 葉雲川：“……”

　　 好吧，貌似他真的辯駁不了，因為這是鐵铮铮的事實。

　　 老爺子沒繼續調侃孫子，仔細關切問：“子豪買了什麼貨呀？
還是去年的羊肉牛肉？
”

　　 “不止！
”葉雲川答：“這次兩批貨呢！
已經送了一批毛皮南下！
我跟子豪說，眼下都冬季了，做成大衣都趕不及了呀！
可他說，冬天冷，大衣的價格就會跟着漲。
隻要成衣的價格漲，原料就會跟着漲，所以反而冬季賣能賣個好價格。
”

　　 老爺子輕撫長須，不住點頭。

　　 “非常有道理！
送去哪裡了？
”

　　 葉雲川答：“滬市那邊。
他以前提前聯系了人，送過去後很快就卸貨賣掉。
送貨的林哥已經返程，過兩天應該就能跟子豪彙合，繼續護送下一批貨回京都。
”

　　 老爺子頗滿意點頭，問：“這一批——數量非常龐大？
”

　　 “大！
”葉雲川答：“足足是去年的兩三倍，可能還不止。
”

　　 老爺子苦笑：“這孩子——膽子也忒大了些！
”

　　 葉雲川連忙扯着老爺子的胳膊，喊：“所以才需要您幫忙啊！
您開開金口！
子豪賣貨成功，他就能賺大錢！
他有大錢賺，我也跟着有錢賺啊！
百分之十呢！
”

　　 老爺子笑開了，輕輕颔首。

　　 “莫說你有股份，哪怕你沒有，隻要子豪那小子說一聲，我都會答應。
”

　　 “那太好了！
”葉雲川樂颠颠答謝。

　　 老爺子輕籲胡須，道：“第十一屆三中全會的會議精神已經傳播到全國各地。
相信不用多久，經商營商的局面将會迎來天翻地覆的變化。
子豪啊，算是走在時局和政策的最前方。
你呀，跟着他幹，絕對錯不了。
”

　　 “嗯嗯。
”葉雲川眼神微轉，低聲：“秀眉……她也要跟着子豪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