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靠坐在床邊，看着正乖乖玩積木的小歐，一邊打着哈欠等着陸子豪。

　　 “叩叩！
”門被敲響了。

　　 緊接着，是一道恭敬的嗓音：“嫂子，能進來不？
我給你們打了幾壺熱水來了。
”

　　 江婉連忙讓小歐去開門。

　　 一個衛兵一手拎三個熱水瓶，微笑腼腆走進來。

　　 “嫂子，給你們擱陽台，行不？
”

　　 江婉連忙答好。

　　 衛兵很快将熱水瓶放在陽台，還蹲下叮囑小歐千萬不能去碰。

　　 小歐雖然小，卻格外懂事。

　　 “我知道的。
媽媽說，裡頭的熱水很燙手，不能碰。
”

　　 衛兵笑了笑，牽着他走進屋。

　　 “嫂子，請問還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的？
”

　　 江婉搖頭：“謝謝你，不用了。
有了熱水，一會兒洗澡就不用下樓去拎了。
”

　　 她現在不能幹重活，尤其不能爬上爬下。

　　 歐陽毅體諒她，擔心陸子豪今晚或明天仍沒法回來，沒人照料他們母子二人，便留下一個衛兵照顧他們。

　　 晚飯是衛兵去食堂幫他們打來的，還特意加了一份肉。

　　 吃飽不久，又幫着打來了熱水。

　　 衛兵腼腆道：“嫂子不用客氣，少将安排我在隔壁歇下。
你有什麼事用東西敲一敲牆，我立馬就過來。
”

　　 “好的，謝謝。
”江婉微笑：“小歐，送叔叔。
”

　　 小歐不懂得怎麼送，隻知道拉人到門口，揮揮手，然後就将門甩上。

　　 江婉哭笑不得，提醒：“記住，不能甩門，不然會顯得你沒禮貌，對客人不恭敬。
”

　　 “哦哦。
”小歐記住了，轉頭又玩去了。

　　 江婉等啊等，一直等不到陸子豪。

　　 她倒了兩碗水，跟小歐各喝一碗。

　　 小歐擦了擦汗水，問：“媽媽，能洗澡了不？
我熱。
”

　　 江婉有些為難，低聲：“再等一等。
等爸爸回來，讓他兌水給你洗。
”

　　 “哦。
”小歐好奇問：“爸爸怎麼還不回來？
”

　　 江婉想起正努力想法子籌醫藥費的丈夫，溫聲：“爸爸去忙了，咱耐心等等。
如果爸爸沒回來，我就讓隔壁的叔叔幫你洗。
”

　　 “不要！
”小歐嘟嘴拒絕。

　　 江婉有些不明所以，問：“怎麼了？
”

　　 小歐轉了轉眼睛，頗有些不好意思。

　　 “我的小……小象鼻會被叔叔瞧見的。
”

　　 江婉被他逗笑了，忍不住提醒：“你是男生，叔叔也是男生。
不用怕被瞧見呀！
”

　　 “可我跟他不熟嘛！
”小歐嘻嘻笑道。

　　 江婉道：“如果爸爸沒回來，就叔叔給你洗。
如果你不敢，那就脫了衣服，用溫水擦擦換睡衣就行。
”

　　 “……我怎麼不敢了？
”小歐揚起眉頭：“我當然敢！
”

　　 江婉笑開了。

　　 這小家夥很不禁激，脾性也越發大，好勝心似乎也強。

　　 也許随着年齡增長，像父母的特征都要一一表現了吧。

　　 她拿出繪畫本，遞給小歐看，自己則看起報紙。

　　 “叩叩！
”門又被敲響了。

　　 小歐立刻丢下本子，迅速去開門。

　　 “叔叔，我要洗澡——哎！
姑姑！
姑姑！
”

　　 江婉一聽，驚喜下了床，快步迎了出來。

　　 隻見陸子欣穿着一套緊身西裝裙，幹練而優雅，正笑盈盈撸着小歐的腦袋瓜。

　　 “姐！
”

　　 兩人激動擁抱了一下。

　　 陸子欣忍不住往她的小腹看去，見江婉的動作似乎跟平常無異，暗自疑惑多半是白清清聽錯了。

　　 “婉兒，你和小歐是坐車來的？
子豪沒去接你們？
”

　　 江婉不着急說，先拉她坐下，又倒了水給她喝，随後才一一娓娓道來。

　　 “工作沒了，我便想着來京都找找其他機會，也能離你們近些。
”

　　 陸子欣聽得愧疚萬分，紅着眼眶。

　　 “……是姐疏忽了。
我本以為朱貴才和他那個外甥女都已經關進監獄，查不到其他相關人員，便沒有繼續追查。
之前他的妹妹和妹夫一直在外地，對方有官職在身，又是慣會明哲保身的人，我猜想他離得遠，又是這樣的性子，八成不會來蹚渾水——是姐大意了，是姐對不住你。
”

　　 江婉并不在意，道：“姐，别這麼說。
一份工作而已，沒了重新找便是。
”

　　 “不。
”陸子欣哽咽：“你從一開始的臨時工，好不容易熬成了正式，有了編制——卻是因為我們陸家的陳年舊賬害得你失去了工作！
這哪裡隻是一份工作那麼簡單！
”

　　 “就一份工作。
”江婉搖頭：“沒什麼複雜的。
姐，我還能寫稿子，不愁沒錢花。
即便我賺不了錢，還有子豪養我呀！
怎麼？
你怕我白吃你們陸家的米不成？
”

　　 “傻瓜！
”陸子欣嗔怪瞪她，“我還不是心疼你！
你呀，肯定受了很多委屈！
”

　　 她上有師傅護着，自己專業水平又足夠紮實，本該是繼承人般順順利利上班，随後接替李師傅的位置。

　　 誰料——竟又被陸家拖累了！

　　 思及此，陸子欣再次紅了眼眶。

　　 “都怪我……離得遠，什麼都幫不上。
子豪也不對！
顧着賺錢，顧不上家裡！
我們都不在，辛苦你一個人撐着家裡，又是老人又是孩子——現在連工作也被迫丢了。
”

　　 江婉連忙拉住她的手，安慰：“姐，你和子豪能為國家盡心盡力，是咱們家的光榮。
一份工作而已，重新再找便是，沒什麼委屈的。
”

　　 陸子欣心疼壞了，嗔怪：“你還反倒安慰起我來！
你呀！
”

　　 “姐，你還很忙不？
”江婉問：“晚上還熬夜不？
”

　　 陸子欣苦笑：“很忙，白天拼命幹，晚上不敢熬夜。
我心髒不好，不敢冒險經常熬夜。
”

　　 “你的藥都還有吧？
”江婉關切問：“沒發病吧？
得記得按時吃藥。
”

　　 “放心，有的有的。
”陸子欣答：“現在外國語學校那邊在大力培養外語學生。
等新的學生畢業，能撐起大旗接手工作，我就想退下來。
這邊工作壓力非常大，我的身體沒法高強度工作，遲早會拖同事的後腿。
等多一兩年吧，到時我就辭職回家去。
”

　　 江婉聽罷，卻不怎麼贊同。

　　 “姐，這邊的醫療條件是全國最好的，進口的藥也容易買。
且不要緊張回去，我都已經決定過來陪你們了。
”

　　 陸子欣驚訝挑眉，問：“……真的？
你——你和小歐會留下？
”

　　 “嗯。
”江婉笃定點頭：“我剛剛不說了嗎？
工作沒了，重新找一份就是。
這邊畢竟是大城市，就業的機會更多。
最重要的是你和子豪都在這邊。
而且，小歐也不能總離開他的親人。
要不是因為我的工作在那邊，我們也犯不着總分隔那麼遠。
”

　　 陸子欣興奮極了，不住點頭。

　　 “那——那太好了！
婉兒，咱們努努力，争取快些在這邊買房！
咱們住一塊兒！
能天天見面，又能互相照應！
好不好？
”

　　 “好啊！
”江婉也是萬分激動，“家沒了親人，就隻會剩下房子。
咱們隻要一家人在一起，就有家了。
”

　　 姑嫂兩人激動再次擁抱。

　　 倏地，擠在她們中間的小歐鑽出來，蹦蹦跳跳往門口跑！

　　 “爸爸回來了！
爸爸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