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後，葉雲川氣急敗壞來了，後方跟着蹦蹦跳跳的郝秀眉。

　　 江婉招呼：“快來吃點心！
芬芳齋的，可香來着！
”

　　 葉雲川委屈極了，質問：“嫂子，你怎麼讓她進來的？
她剛剛扮鬼吓我！
差點兒把我吓死！
”

　　 郝秀眉哈哈哈大笑：“就給你扮了個鬼臉——至于嗎？
大白天的！
你還怕鬼呀？
！
膽小鬼！
”

　　 葉雲川清秀的臉微紅，吃着點心不搭理她。

　　 江婉和郝秀眉熱聊起來，根本沒他和陸子豪插話的空隙，隻能默默吃着點心，乖乖聽她們聊話。

　　 一會兒後，蔡大姐抱着一個大茶壺來了。

　　 “茶泡好了！
來咯來咯！
”

　　 江婉道：“謝謝大姐。
對了，小歐還沒回來吧？
”

　　 蔡大姐笑眯眼睛，答：“差不多要回了，俺在廚房忙，一眼就能瞧見門口那邊。
甭擔心，俺盯着門呢。
”

　　 “大姐，今晚不用做飯。
”江婉道：“傍晚我們要出去吃，給兩位尊貴的客人接風洗塵。
”

　　 蔡大姐答好，笑呵呵下去了。

　　 郝秀眉頗不好意思，低聲：“婉姐姐，别破費了，家裡有什麼就吃什麼，不用麻煩的。
”

　　 “就是就是！
”葉雲川道：“我是來這邊長住的，犯不着這麼客氣！
”

　　 江婉笑了笑，理直氣壯說了自己的理由。

　　 “哎呀！
我嘴饞，你們就當陪陪我！
暫時委屈一下，給我當借口吧。
”

　　 陸子豪連連點頭：“對，聽我媳婦的。
她說去，你們就得去。
”

　　 “好好好！
”郝秀眉笑道：“你現在是一個人擁有兩個人的話語權，不得了呀！
都聽你的！
”

　　 葉雲川聳聳肩：“能有大餐吃，我再樂意不過。
嫂子，以後記得要多拿我當借口哎！
我不會介意，永遠都不會哦！
”

　　 衆人都笑開了。

　　 這時，門口傳來鈴铛聲！

　　 片刻後，蔡大姐匆匆奔過來，招手喊：“陸先生！
有好幾個人來找你！
他們說找襪子去賣！
”

　　 陸子豪忙起身去前院。

　　 江婉倒茶水給他們兩人喝，道：“他去忙，咱接着喝茶。
”

　　 葉雲川補覺有些不夠，哈欠連連。

　　 “好……再來一杯。
”

　　 郝秀眉瞥了他一眼，道：“瘦猴子，你氣血虛得很呐！
瞅瞅你的臉色，跟白紙似的！
”

　　 “胡說八道！
”葉雲川的嘴比屁股下的石凳還要硬，“我身體好着呢！
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曬得油光瓦亮黑麻麻才算好臉色？
呵呵！
就你這張臉，天一黑關燈都找不着人！
”

　　 額？
！

　　 郝秀眉揚起下巴：“你懂個毛啊！
我這叫健康美！
瞅瞅你這瘦不拉幾的樣子，還意思嫌我黑？
我還沒嫌你白得跟白臉書生似的！
”

　　 “白臉書生不好嗎？
！
”葉雲川得意挑眉：“你想跟我一樣白，還得塗上一層兩三厘米厚的粉！
”

　　 郝秀眉呵呵：“我甯願黑死算了！
”

　　 “這就對了。
”葉雲川嘲諷：“總算有點自知之明。
”

　　 兩人互瞪一眼，各自扭開頭去。

　　 江婉嘻嘻笑着。

　　 最喜歡看他們這對歡喜冤家鬥嘴，既精彩又好笑！

　　 這時，陸子豪帶着幾個漢子來到斜對面的回廊處，打開|包裝袋看襪子後，正在跟陸子豪砍價，幾個人一起開口，嗓音蓋過一波又一波，好像要吵架般。

　　 江婉暗自擔心，連忙繞過去。

　　 郝秀眉和葉雲川也趕忙湊熱鬧去了。

　　 不料，陸子豪很快将場面鎮住了，吆喝一句：“隻要超過一萬雙，我就讓利三分！
一雙一毛二！
”

　　 漢子們興奮笑開了，大聲喊好。

　　 “點一下啊！
一打十二雙！
快啊！
”

　　 “我來我來！
”

　　 人有些多，争着要多種顔色，東翻西翻，弄得有些混亂。

　　 江婉皺眉：“不要亂拽……”

　　 她的嗓音有些小，根本沒人聽她的。

　　 郝秀眉硬邦邦的腿一把踩上回廊的扶手，吆喝：“喂！
别亂拽！
買東西可以！
注意素質！
”

　　 被她這麼一河東獅吼，幾人都停下了手中動作。

　　 陸子豪賠笑拱手喊：“人多，貨容易弄亂！
數量不對出了門我也沒能給大家負責。
這樣吧！
一人一人來，我負責清點數目，一手拿錢一手交貨。
”

　　 有了郝秀眉和江婉幫忙，襪子的數量和顔色很快對上号，配完再次清點數量。

　　 陸子豪則負責收款和開單。

　　 郝秀眉能幹得很，還幫忙扛貨，一口氣掄上胳膊，快步就往門口去。

　　 蔡大姐看得目瞪口呆，贊道：“額滴乖乖！
俺還頭一回看到這麼有力氣的妹子！
”

　　 忙完後，日頭已經開始西落。

　　 蔡大姐不用做飯，燒了幾壺熱水後，就騎車回去了。

　　 江婉看了一下天色，疑惑問：“奇怪了……劉哥怎麼還沒送小歐回來？
”

　　 “多半是歐老留他一塊兒吃晚飯吧。
”陸子豪道：“沒事，反正劉哥回來見我們不在，也會陪他一起等的。
”

　　 江婉不放心，仍寫了一張紙條貼在門上。

　　 “告訴劉哥一聲，省得臨時有事找不着人。
”

　　 随後，幾人下館子去了。

　　 郝秀眉剛才見陸子豪一口氣收了好幾百塊貨款，心裡忍不住發癢。

　　 “陸姐夫，你……我能問一下你早些時候賺了多少錢不？
”

　　 陸子豪解釋：“我是去工廠吃下一整批貨，價格才能格外便宜。
一雙賺一毛多點，你自個算算吧。
”

　　 郝秀眉嘴巴張得圓圓的，随後羨慕連連笑了。

　　 “……做生意得要本錢，但确實比打工幹活強多了！
要是靠領工資，至少得幹兩三年才能有那一筆數。
”

　　 葉雲川鼻尖輕哼，低聲：“不然人家住的大園子是怎麼來的？
我問你，你可曾見過哪個工人買得起那麼大的園子？
”

　　 額！

　　 郝秀眉如實搖頭。

　　 陸子豪也實話實說：“做生意得有本錢，而且得保證貨賣得出去，不然就會虧在手上。
辛苦不說，還得賠錢。
工資雖然不及這個好賺，可勝在安穩。
”

　　 “那也不一定。
”江婉道：“遇到工廠沒法盈利，發不出工資，工人也得倒黴。
比如這次的襪子廠就是這種情況，不得不虧本清貨，不然連工人的工資都發不出來。
”

　　 郝秀眉一聽，頓覺有些不好。

　　 “那個……我們廠聽說上個月隻發了一半工資。
幾個老師傅連津貼都沒得發，一直黑着臉。
廠長讓他們帶一帶我，說了好些話，可他們都沒搭理。
”

　　 葉雲川揚眉：“那你還敢去上班？
”

　　 “年底了，工作不好找。
”郝秀眉有些後悔：“早知道我就來城裡找了，應該會容易些。
我一開始是圖廠裡一天包飯兩頓，誰知一直都是稀飯窩窩頭。
昨天連窩窩頭都不蒸了，隻給一大碗稀飯，吃得我肚子咕噜咕噜直叫。
”

　　 江婉聽得心疼，提議：“今晚你住下，明天回去跟廠長說一聲，說你投奔了親戚，沒法繼續上班，讓他給你結算工資。
”

　　 “不了……”郝秀眉有些不好意思，“婉姐，我沒事——”

　　 “聽婉兒的。
”陸子豪打斷她，提醒：“如果能給你結算幾天的工資，證明廠子還能運作。
如果連幾天的工資都發不出來，你也沒必要在那兒浪費時間。
”

　　 “對啊！
”葉雲川嘴巴毒得很，“被坑幾天就算了，等坑多幾個月，你就等慘吧！
白幹幾個月，别說賺路費，可能連身上那點贅肉都得賠進去——傻不傻啊你？
”

　　 郝秀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