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秀眉支吾答：“他……他家裡還有事，過兩天再回來。
”

　　 李香妹熱情示意主院，道：“大夥兒都在守歲呢！
快來！
晚些還有甜品吃！
”

　　 “不了。
”郝秀眉眼神躲閃：“我——我這幾天熬夜累壞了，現在困得很，想回房早些歇息。
”

　　 “那好吧。
”李香妹提醒：“廚房有熱水，你記得拎兩瓶回你屋裡去。
對了，早些時候俺給你燒炕了，你看看還要不要添點，要的話記得搞多兩根柴火。
”

　　 郝秀眉答好，“謝謝香姐……我回房去了啊。
”

　　 語罷，她腳步匆匆回後院去了。

　　 江婉走了出來，狐疑張望來去。

　　 “秀眉呢？
不是回來了嗎？
”

　　 李香妹低聲：“她回屋去了，說困得很。
俺……可俺瞅着她臉色不大對勁。
”

　　 “沒事。
”江婉道：“這幾天她累壞了，早些休息也好。
嫂子，我記得西廂房剛打掃過，對吧？
”

　　 “對啊！
”李香妹問：“咋了？
”

　　 江婉解釋：“我剛剛跟毅哥說了，天氣寒冷，不如今晚守歲後跟老爺子住在西廂房。
他們都同意了。
你去燒炕，我去給他們取嶄新的被褥。
”

　　 “哎！
”李香妹忍不住問：“家裡還有新被褥啊？
咋那麼多？
”

　　 江婉答：“搬進來那會兒，毅哥一口氣送了好幾套呢。
足足裝了一車，全部放在前院的庫房裡。
”

　　 “真闊氣！
”李香妹笑贊。

　　 江婉低笑：“他闊氣，現在才有嶄新的被褥被子用。
”

　　 安排好廂房後，江婉又取了兩條新毛巾和兩根牙刷過去。

　　 李香妹則拎了兩個熱水瓶，兩雙拖鞋和一個搪瓷臉盆随後。

　　 “還需要啥？
都夠了吧？
”

　　 江婉想了想，答：“差兩個喝水的杯子。
”

　　 李香妹“啊”一聲，道：“雲川那邊有！
他屋裡頭還有三個沒用的，擱角落粘灰呢。
”

　　 “哦哦！
”江婉道：“我差點兒忘了！
那會兒買了一打十二個，留了幾個在他房裡。
”

　　 李香妹提議：“俺去打水拖地，你去拿杯子過來。
”

　　 江婉答好，扶着肚子往後院走。

　　 今晚是除夕，裡裡外外的燈都開着，照得每個角落都亮堂堂。

　　 窗戶和門上都貼着福字和剪紙，印着橘黃色的小燈，看着頗有新年好氣氛。

　　 後院的東廂房亮着燈，郝秀眉應該還沒睡下。

　　 江婉推開西廂房，拉開燈。

　　 隻見小炕上亂糟糟，被子被褥也沒鋪好，衣服毛衣褲子外套亂丢一通。

　　 江婉啞然失笑，将房門掩上，動手收拾疊好挂上。

　　 倏地，外頭響起郝秀眉的嗓音。

　　 “我有話跟你說。
你先不要開口，容我說完……我覺得你父母的态度已經很明确。
我不怪他們，更不會怨自己。
他們如果讓你跟我分了，你可以聽他們的。
你這麼做，我也不會恨你。
”

　　 說到此處，沉重的嗓音故意提高，多了一絲假意的輕松。

　　 “其實沒什麼的！
他們是你的父母，你該聽他們的。
我知道讓你等我……有點難。
我尊重你的選擇。
如果你拗不過父母，那你就聽他們的，跟那個吳家小姐結婚去。
”

　　 她深吸一口氣，似乎笑出聲。

　　 “我會祝福你們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如果你不想……那你就得等我兩三年。
對不起，我暫時沒法給你任何承諾。
但如果你能等我，給我時間……咱們最終能走到一起的話，我保管一輩子都對你好。
”

　　 語罷，她笑了笑，惆怅而無奈。

　　 “你不用着急給我答案。
我先回房去了，等你想清楚了，再告訴我你的決定。
這個除夕……雖然賺了好多錢，可卻不怎麼快樂。
還是祝你除夕快樂吧！
”

　　 接着，她踏步往回走。

　　 這時，門咯吱一聲打開了。

　　 郝秀眉停下腳步，扭過頭來。

　　 江婉無措站在門口，心疼看着她。

　　 “我來取兩個杯子……對不起，不是故意偷聽的。
”

　　 郝秀眉微愣，啞然失笑，眼角有淚光閃爍。

　　 “婉姐……”

　　 下一刻，她往江婉撲了過來。

　　 怕不小心磕碰到她的肚子，側過身抱住江婉，将腦袋埋在她的胳膊上。

　　 江婉知曉她哭了，低低歎了歎氣。

　　 “這兒冷，我陪你回屋吧。
”

　　 兩人慢慢踱步去了對面。

　　 江婉沒問什麼，給她倒了水，讓她洗掉臉上的淚水。

　　 “先睡一覺，什麼都别想了。
”

　　 郝秀眉苦笑：“我……臉色是不是很差？
”

　　 “很差。
”江婉心疼低聲：“一連工作那麼多天，還熬了兩三個晚上，臉色怎麼可能好看。
”

　　 郝秀眉笑了，樂颠颠答：“可我這一次賺了好多錢！
姐夫真闊氣，給我發了獎金和工資——足足兩千多！
”

　　 “真不錯。
”江婉贊道：“自信的你閃閃發光！
”

　　 郝秀眉點點頭，似乎給自己做出保證。

　　 “我以後會更好的！
真的！
”

　　 江婉輕笑：“那是當然。
我對你十分有信心！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能笑到最後，誰都說不準。
接下來的時代是屬于我們的時代。
大浪淘沙，有魄力有能力的人終究會一步步走向高潮。
”

　　 “謝謝婉姐。
”郝秀眉拉住她的手，哽咽：“我——我的心情好多了！
如果每個人都對我這麼有信心……哎！
終将是我強求了。
”

　　 江婉輕撫她的肩膀，低聲：“不要求别人，你就不會失望。
咱們隻要求自己。
”

　　 “嗯嗯。
”郝秀眉依偎在她的身邊，道：“婉姐，你跟我師傅很像。
不過，你比我師傅的性子溫和許多。
你和師傅是這個世上最信我的人……我突然好想師傅哦。
”

　　 江婉幫她扯過被子，溫聲：“别想了，先睡吧。
”

　　 郝秀眉眼睛半眯，眼神迷離。

　　 “婉姐，你說他會怎麼選呀？
”

　　 江婉沒答，也不知道該怎麼答。

　　 她隻是輕撫她的發絲，低喃：“别想了，他的選擇他去做主。
記住，你的路在你的腳下，走好自己的路。
”

　　 郝秀眉似乎聽懂了，低低“嗯”一聲。

　　 接着，她閉上了眼睛。

　　 江婉低喃：“睡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新的一年開始了。
”

　　 不管發生什麼，明天的太陽照樣會升起。

　　 人生在世，短短不過三萬多個日夜。
跟浩瀚天地一比，人類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計。

　　 何苦來哉為難自己！

　　 郝秀眉沉沉睡着了，江婉将門掩上關好，随後拿了杯子回主院。

　　 李香妹已經将地拖好，道：“炕已經熱乎了，房裡開始暖和了。
哎！
你咋去那麼久啊？
俺還以為你找不着呢。
”

　　 江婉搖頭：“不難找，隻是去秀眉那邊聊了幾句才回來。
”

　　 “哦哦。
”李香妹沒疑惑什麼，道：“那咱看電視去吧。
”

　　 快十一點的時候，江婉熬了甜湯給衆人當宵夜。

　　 可能是屋裡太暖和，衆人皆是昏昏欲睡。

　　 陸子欣說她太困，先回房睡覺去了，連宵夜都沒吃。

　　 直到守歲結束，陸子豪和小歐早已經睡得東歪西倒。

　　 歐陽毅和老父親去了西廂房，韓棟梁和李香妹回了東廂房。

　　 江婉把一部分燈關掉，正打算回房——

　　 “鈴鈴鈴！
”前門竟傳來鈴铛聲。

　　 這麼晚！

　　 會是誰？

　　 江婉顧不得疑惑，快步走出去開門。

　　 “誰？
誰在外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