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緻都猜到了。

　　 江婉不想問蔡姐的愛人和婆婆如何，關切問：“蔡姐的身體沒事吧？
”

　　 “沒大礙。
”郝秀眉答：“腦袋的大包已經消了一些，幸好骨頭都沒事，不過摔那麼一下有些重，明天估計會渾身酸痛。
”

　　 陸子豪扒拉幾口飯，問：“……那孩子呢？
保住了吧？
”

　　 “沒。
”郝秀眉低聲：“還沒去醫院那會兒，我就跟她說那孩子八成保不住。
路上開始流血，去到醫院急診室的時候，醫生立刻開始檢查，可惜那孩子還是沒了。
”

　　 衆人沉默了，安靜吃着，隻剩筷子扒飯的聲響。

　　 好半晌後，郝秀眉打破了沉默。

　　 “韓大哥，李姐說她要留下照顧蔡姐，讓我跟你說一聲。
她還說，讓你路上要注意安全，到學校那會兒記得給她來電話報平安。
”

　　 “哎。
”韓棟梁點頭：“我知道了。
謝謝你啊。
”

　　 郝秀眉解釋：“本來想着蔡姐的愛人都過去了，可以讓他留下照顧，誰知她婆婆說什麼她兒子明天還要上班，得讓他回去睡覺歇息。
她還得回家做飯給兩個孫子吃，讓蔡姐麻利收拾跟他們回去，沒法留在醫院照顧她。
蔡姐的臉色白得跟紙似的！
不知道她是怎麼開得了口的！
”

　　 “……最後還是留下住院了呀。
”葉雲川道。

　　 郝秀眉翻白眼：“是醫生和我們堅持讓蔡姐必須留下住院的，不然她早就被婆婆攆回家去了！
”

　　 江婉皺眉低聲：“蔡姐剛來那會兒，對她婆婆還是蠻尊重的……說她婆婆很勤快，家裡打理得有條不紊，還幫她帶孩子。
我一開始還以為她們婆媳關系很不錯。
”

　　 “錯得離譜！
”郝秀眉冷哼：“她婆婆剛去到醫院，劈頭就開始罵她，連關心一句，甚至問清楚怎麼一回事都沒有！
直接就開罵！
說什麼沒見識沒本事，連懷孕都不知道，藏在肚子裡的孩子都能保不住！
沒一句好話！
瞧不起蔡姐，話裡話外都是嘲諷！
”

　　 “她愛人呢？
”江婉吃不下了，将碗筷擱下，“他不也在場嗎？
”

　　 “他一直沒開口！
”郝秀眉不屑道：“跟一座泥塑似的！
不知道他是不是啞巴，自始至終都沒說話！
”

　　 “不是啞巴。
”歐陽毅淡聲：“許餘強屬于沉默寡言，不擅長社交的人。
平時不怎麼說話，但為人忠厚老實，不像是……那種會虧待家人媳婦的人。
”

　　 “忠厚老實也許是真的。
”郝秀眉道：“但對自己的媳婦一點也不體貼，什麼都聽他媽的！
他媽讓他回家，他就默默回去，跟牽線木偶似的！
自己媳婦躺在醫院裡，他沒想着留下照顧，轉頭就走了。
以前虧不虧待不好說，但事實擺眼前，實在讓人難以相信！
”

　　 葉雲川皺眉：“媳婦肚子裡懷的是他的孩子。
剛剛沒了，媳婦還受了傷……非得回家去睡覺等着明天上班？
就不能請假一天？
自己的媳婦不去照顧，反而靠李姐一個人外人照看——這明顯說不過去啊！
太過分了！
”

　　 “他沒覺得不行！
”郝秀眉翻白眼：“他就隻知道聽他媽的！
他媽讓他坐下，他就坐下。
他媽讓他給蔡姐辦理出院手續，他就去。
要不是醫生攔着，我和李姐也不贊成，他們指定将蔡姐接回家去了！
沒良心！
”

　　 “哪成……”韓棟梁搖頭：“剛剛摔傷又掉了孩子，必須住院治療。
”

　　 郝秀眉冷哼：“她的那個婆婆隻擔心花錢太多，隻惦記家裡的孫子還沒吃飯，她兒子今晚如果睡不好，明天沒法把班上好，根本沒絲毫為躺在病床上的兒媳婦考慮！
”

　　 “世界這麼大，自然什麼人都有。
”陸子豪并沒有太意外，“媳婦，你說這事該怎麼辦？
”

　　 江婉知曉他的意思，解釋：“蔡姐是在上班期間受的傷，雖然是在外頭，又是别人推的她，但咱們不能一味兒推脫，仍得對她進行一些補償。
”

　　 “對。
”陸子豪附和：“如果沒人照顧她，暫時可以——秀眉，你去搭把手吧。
我媳婦她挺着大肚子很不方便，實在不相信她在廚房裡搗鼓鍋碗瓢盆。
你和表嫂輪流去照顧，你看行不？
”

　　 “當然行！
”郝秀眉解釋：“今晚我本來是要留下的。
但李姐說我還沒出嫁……不好讓我貼身照顧蔡姐，讓我先回來。
”

　　 江婉道：“一會兒我和毅哥去探望，順便跟蔡姐說一聲，她的醫藥費和住院費咱們給她包了。
另外，再額外給多二十塊……”

　　 “四十吧。
”陸子豪道：“算多一個月工資給她坐小月子用。
休息半個月，如果需要更長的時間，來說一聲就行。
”

　　 “也好。
”江婉溫聲：“給多一點，省得她婆婆折騰她。
”

　　 郝秀眉連忙提醒：“婉姐，你記得要把錢給蔡姐，千萬不能給她婆婆或愛人。
”

　　 “嗯。
”江婉低聲：“記得了。
”

　　 歐陽毅安靜吃着，很快便吃飽了。

　　 “許餘強是我的舊下屬，我會适當提醒他的。
”

　　 葉雲川沉聲：“最好是罵他一頓！
用上級的威嚴壓一壓他！
自己媳婦都那樣了……都不知道怎麼想的！
”

　　 “哎！
”陸子豪倒是看得頗開，“這世上有人疼媳婦，自然有人不疼。
她媳婦受得住就行，受不住鬧起來，吃虧也是他們家。
”

　　 郝秀眉輕哼：“就她婆婆那個架勢，好像蔡姐就是依附他們家的奴隸似的！
一個勁兒罵她沒用，連一個孩子都保不住。
說什麼娶她過門就是為了傳宗接代，怎麼也得多生幾個……蔡姐默默聽着，貌似都習慣到麻木了。
真可憐！
”

　　 “真這麼說嗎？
”江婉聽得有些不敢相信，“我記得蔡姐來面試那會兒，對她婆婆很是敬重。
”

　　 歐陽毅垂下眼眸，答：“多半不敢說實話。
我介紹她過來那會兒，她絮絮叨叨跟我說，聽說有錢人家找保姆都注重對方的品德和家庭情況，讓我得為她多說點好話，讓她能聘上。
我安慰她說這邊沒那麼多規矩。
為了能聘上，她估計說謊了。
”

　　 “原來如此。
”江婉苦笑：“難怪前後的話矛盾那麼多……”

　　 歐陽毅淡聲：“她很渴望這份工作，多半也是她婆婆的緣故。
”

　　 “放心，不會解雇她。
”陸子豪道：“隻要她認真幹活就行。
”

　　 吃過晚飯後，郝秀眉和小六負責洗刷碗筷。

　　 歐陽毅帶上江婉一并去醫院看望。

　　 陸子豪則送韓棟梁去火車站。

　　 盡管是晚上，京都的火車站仍是人頭攢動。

　　 韓棟梁讓陸子豪先回家，說他在候車廳等多一會兒就能上車了。

　　 “大表哥，我給你買點吃的吧。
”陸子豪示意不遠處的小賣部，“買點餅幹或大餅。
”

　　 “不用不用。
”韓棟梁感激不已：“小婉送了我兩盒餅幹，路上夠吃的。
子豪，你麻利回去吧。
”

　　 陸子豪仍跑出去買了幾包昂貴的餅幹，一并塞進旅行袋，微笑叮囑他路上要注意安全。

　　 “等放暑假了，一定要過來這邊陪陪表嫂。
”

　　 韓棟梁高興笑開了，道：“好嘞！
再見！
”

　　 “再見！
”

　　 韓棟梁目送陸子豪挺拔的背影一步步離去，欣慰笑了笑。

　　 幸好，他和香妹還有這邊的親人。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