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睡得早，起得也早。

　　 她見小歐仍睡得很香，輕手輕腳往前院走。

　　 到廚房那會兒，她發現吳媽已經在竈台旁忙着。

　　 “吳媽，您怎麼起來了？
”

　　 吳媽笑開答：“我沒事了，精神好着呢！
總躺在炕上，躺着躺着反而渾身不舒服。
都躺了兩三天了，也夠多了！
”

　　 江婉忍不住問：“沒頭暈了？
有沒有眼花或昏沉沉的感覺？
”

　　 “沒了。
”吳媽搖頭：“早就都好了！
”

　　 江婉仍叮囑：“您幫着做三餐就行，打掃衛生的活兒都交給蔡姐。
”

　　 吳媽心裡頭暖暖的，語氣帶着些許愧疚。

　　 “我……這些本來就是我該幹的。
”

　　 江婉輕笑：“不一樣。
我請蔡姐和請您是兩碼事，完全不一樣。
您還是這個家的長輩。
”

　　 吳媽感動得淚光閃爍，低聲：“我——我很滿足了。
你和大小姐他們都待我很好。
”

　　 江婉微微一笑，跟着動手忙起來。

　　 “今天早上做雞蛋餅吃吧，小六和小歐都很喜歡。
您來和面，我來煎。
”

　　 吳媽卻有些躊躇，低聲：“快過年了，雞蛋不容易買……要不留着等少爺他們回來再做吧。
”

　　 “不怕。
”江婉解釋：“小歐昨天回來那會兒，還帶了兩籃子的雞蛋來。
我數了數，至少七八十顆。
咱們也得趁新鮮吃，省得太多放壞了。
”

　　 吳媽驚喜問：“那麼多？
”

　　 “嗯。
”江婉答：“小歐說是他爺爺的老朋友送的，東西實在太多，老人家根本吃不完。
小歐還說，過兩天劉哥還要給咱們送腌肉。
”

　　 吳媽驚詫連連，問：“小婉，小歐的爸爸——位置很高吧？
是不是？
我看他每次來，都有司機和衛兵跟着，肯定不是一般人物！
”

　　 江婉點點頭。

　　 吳媽驚喜搓了搓手，道：“有這樣一門如此厲害的親戚！
咱們在京都就不會再是人生地不熟，背靠大樹好乘涼啊！
真好！
”

　　 “噓！
”江婉偷偷給她示意，“人家對咱們很關照，但咱們也得懂守本分。
”

　　 吳媽微窘，不敢再亂說什麼，安靜和面去了。

　　 後方走來的吳玉岚聽到江婉的話，腳步不禁頓住。

　　 江婉瞥見她，微笑：“早啊！
”

　　 “婉姐，早。
”吳玉岚趕忙上前燒火。

　　 很快地，小米粥熬好了，雞蛋餅也煎了二十多個。

　　 吳媽問：“小婉，夠了不？
”

　　 江婉想了想，道：“再煎多幾個吧。
孩子們愛吃，趁機做多幾個，要吃的時候放鍋邊熱熱就行。
”

　　 話語剛下，一道熟悉的嗓音傳進來！

　　 “哇！
好香哎！
好像是雞蛋餅的香味兒！
”

　　 江婉愣住了！

　　 ——竟是郝秀眉的嗓音！

　　 她一把丢下鏟子，快步迎出來。

　　 不料，卻看到陸子豪睡眼惺忪走來，渾身上下邋裡邋遢，還在打哈欠。

　　 江婉頭一回看到如此狼狽的丈夫，不禁啞然失笑！

　　 陸子豪則雙眼發亮，丢開手上的行李袋，張開雙手往她抱過來！

　　 “媳婦！
”

　　 江婉任他抱着，小心避開肚子。

　　 陸子豪不敢抱太久，更不敢抱緊，很快松開她，驚喜盯着她的肚子看。

　　 “哇！
大了！
大了一倍多！
”

　　 江婉看着他憔悴的臉色，臉上還有明顯的凍傷痕迹，頭發亂七八糟，不僅暗暗心疼。

　　 “……回來怎麼不說一聲？
累壞了吧？
”

　　 陸子豪一聽，瞬間委屈極了。

　　 “前兩天我都給家裡打了電話，隻要能有公共電話，我就往家裡打。
可每次都沒人接聽啊！
”

　　 他抓住江婉的手，用力捏了捏。

　　 接着，他小聲委屈巴巴嘀咕：“累……累慘了。
”

　　 江婉忍不住要抱他——

　　 “哎哎哎！
”郝秀眉肩上扛着，手上拎着，苦哈哈大喊：“婉姐！
你們待會兒再抱吧！
這兒一百多斤肉啊！
要放哪兒去？
我的手快撐不住了！
”

　　 江婉顧不得陸子豪，連忙往廚房指去。

　　 “角落！
先擱西邊的角落！
快！
什麼肉啊？
都凍冰了吧？
看着硬邦邦的，重不重？
”

　　 郝秀眉笑答：“是最好吃的羊羔腿！
全部都是！
姐夫說你喜歡吃，足足留了一百多斤呢！
天氣冷，肉都跟鐵棍似的！
”

　　 一邊說着，一邊往廚房狂奔。

　　 江婉見她扛一百多斤肉竟能如履平地般奔跑，羨慕得不得了！

　　 “秀眉！
小心腳下滑哦！
昨晚下了一點小雪，地上有些濕滑。
”

　　 “放心！
放心！
”郝秀眉奔進廚房去了。

　　 江婉顧着肉，也追了進去。

　　 “哎！
媳婦！
”陸子豪還沒來得及跟江婉撒嬌，抱香香，就眼睜睜看着她遠去，心裡郁悶極了。

　　 這時，歐陽毅拎着一個保溫壺進來，一手提着大包袱。

　　 “子豪，這是你的吧？
落車裡了。
”

　　 陸子豪瞥一眼，答：“是秀眉的。
沒事，丢這兒就行。
”

　　 歐陽毅丢在陸子豪的行李袋旁，高聳的鼻梁微動。

　　 “好香！
”

　　 陸子豪立刻揚起下巴，道：“是我媳婦煎的雞蛋餅！
她做的雞蛋餅最好吃！
又香又圓！
外酥裡嫩！
”

　　 “别說了。
”歐陽毅哭笑不得：“我本來就餓得很，被你這麼一說，口水都要開始流了。
”

　　 陸子豪拉着他就往廚房去，喊：“媳婦！
我們要吃雞蛋餅！
雞蛋餅啊！
”

　　 很快地，偏廳的大飯桌端上兩大盤雞蛋餅，還有一大鍋小米粥。

　　 陸子豪三人都埋頭大吃。

　　 吳媽見陸子豪狼吞虎咽，一邊歡喜笑着，一邊心疼擦着眼角淚光。

　　 “少爺，你……你這是多少天沒吃了？
慢點兒啊，别急，别噎着。
”

　　 陸子豪往嘴裡塞着雞蛋餅，咕哝答：“昨天傍晚就啃了個紅薯，十幾個小時沒吃而已。
”

　　 吳媽見他瘦了一大圈，渾身髒兮兮，再度心疼得掉眼淚。

　　 江婉快步走來，端上來十幾個荷包蛋，一個個又嫩又滑，上方還淋了一點南方醬油。

　　 “來來來！
别一味兒吃餅，吃幾個荷包蛋。
”

　　 三人都雙眼發亮，筷子刷刷齊下，一盤荷包蛋瞬間少了大半！

　　 陸子豪得意笑眯眯，故意炫耀般開口。

　　 “我最愛吃我媳婦做的荷包蛋！
怎麼樣？
很好吃吧？
”

　　 郝秀眉點頭，贊道：“蛋白不焦蛋黃不流心，每一個的火候都掌控得非常好！
婉姐姐高手啊！
”

　　 歐陽毅沒擡頭，斯文又快速幹飯。

　　 于是，在他們兩個還在大誇特誇的時候，他已經吃下兩個，又迅速夾了三個。

　　 陸子豪見狀，麻利要跟他搶。

　　 不料，歐陽毅反應敏捷，不過半秒功夫，就已經包攬所有。

　　 陸子豪又氣又好笑，大聲：“毅哥！
你們父子倆還真是如出一轍！
幹飯的時候悶聲不出，吃最多，也吃最快！
”

　　 “那當然。
”歐陽毅笑眯眼睛：“這是我們家的優良傳統。
”

　　 陸子豪翻白眼：“軍人也有搶食物的優良傳統？
”

　　 “你怕什麼？
”歐陽毅揶揄：“你都回來了，一天三頓都能吃到小江的廚藝。
我好不容易來一趟，總得讓我吃飽吧。
這可不是小江的待客之道，對吧小江？
”

　　 江婉被他們逗笑了，輕拍陸子豪的胳膊。

　　 “放心，我中午給你整火鍋吃，晚些還要給你熬八寶粥，補上臘八沒吃的份兒。
”

　　 男人最容易哄，幾句話下來，瞬間眉開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