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欣被他們喊得吓了一跳，手不自覺撫上心頭。

　　 “怎麼了？
突然這麼大聲？
”

　　 陸子豪不悅睨她一眼，質問：“不大聲的話，還能喊得住你？
”

　　 “怎麼了？
”陸子欣笑盈盈的，卻不敢對上他們的眸光。

　　 “如果是問除夕夜來尋我的人是誰……那就不必問了。
普通朋友而已，大可不必多問。
”

　　 陸子豪呵呵冷笑：“就是要問這個人。
”

　　 “都說了不必問。
”陸子欣擺出長姐的威嚴來，“你還來問什麼？
多嘴！
”

　　 江婉不明白陸子豪的态度為什麼會突然變差，回念一想他們姐弟倆的談話向來不是互怼就是嘲諷或互罵，便沒太詫異。

　　 “姐，真的隻是普通朋友的話，怎麼會大年夜特意跑來找你？
你呀，就不要瞞着我們了。
”

　　 除夕夜是團圓夜，吃的也是團圓飯。

　　 除非是親人或極要好的朋友，又或是關系極“特殊”的朋友，不然誰會丢開親人大冷天跟着跑出去？

　　 一走便是兩天一夜，誰會相信隻是普通朋友那麼簡單！

　　 江婉可一點都不相信！

　　 陸子欣微窘，罷罷手。

　　 “真不是特殊朋友……你們别多想。
”

　　 陸子豪聽不下去了，質問：“還裝？
姐，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啊？
”

　　 “裝什麼裝！
”陸子欣冷哼：“誰準你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話的？
！
啊？
反了你啊？
！
”

　　 “哼！
”陸子豪冷哼：“誰讓你不說實話的！
你敢做不敢當，還不允許我問了？
”

　　 陸子欣生氣了，瞪眼：“我是你姐！
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問！
你給我閉嘴！
”

　　 “我就不閉！
”陸子豪也跟着瞪眼：“你這是惱羞成怒啊？
怎麼？
怕了？
大過年的跟一個所謂的普通朋友一走就是兩天兩夜！
誰信啊？
”

　　 “愛信不信！
”陸子欣冷哼：“我管你信不信！
我的事向來沒有你置喙的份兒！
你姐我離經叛道的時候，你還在穿開裆褲呢！
”

　　 “你還以為是二十年前啊？
陸子欣！
今時不比往日了！
我現在是陸家的一家之主了！
”

　　 “拉倒吧你！
一家之主是婉兒！
什麼時候輪到你了？
你一回家不是睡覺就是吃飯跟老婆撒嬌，你主過什麼事了？
啊？
”

　　 “我——我反正現在是陸家的頂梁柱！
我是你親弟弟！
你亂來我就有權過問！
”

　　 “你也知道你隻是弟弟！
姐姐天生比弟弟大，你沒權過問！
”

　　 于是，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開交！

　　 江婉：“……”

　　 無奈極了，她轉身将門關上，又倒了兩杯水，一人遞給他們一杯。

　　 “行了行了，咱們是來商量事的，不是來吵嘴的。
你們不累，我聽着都覺得累。
”

　　 肚子裡的寶寶應該有聽覺了，能聽清外界的聲音。

　　 似乎聽到吵架聲，頓時異常興奮起來，一個勁兒亂動。

　　 江婉隻能坐下，小心安撫着撫摸着。

　　 陸子豪瞪了瞪老姐，罵：“都怪你！
吵到我閨女了！
”

　　 “還不是你起的頭！
”陸子欣冷哼：“我的大侄子怎麼就變成閨女了？
明明是大侄子！
”

　　 陸子豪翻白眼：“我的閨女隻能是閨女。
”

　　 “拉倒吧！
”陸子欣道：“肚子那麼尖，肯定是大侄子。
”

　　 “行了。
”江婉聽不下去了，揮揮手：“别吵些沒用的，都坐下心平靜和聊。
”

　　 陸子欣頓覺似乎太幼稚了些，微窘坐了下去。

　　 “我……我跟他就沒法好好說話。
”

　　 陸子豪歉意拉着江婉的手，低聲：“她一慣用長姐的氣勢壓我，連話都不肯好好說。
”

　　 如果有外人在場，兩人基本能維持正常的姐弟“和睦”關系。

　　 沒其他人在了，就恢複以前的“對壘”狀态，誰都不肯服誰。

　　 兩人互瞪一眼，各自撇開頭去。

　　 江婉明白。

　　 兩人若是離得遠些，遇到了基本能好聲好語聊天。

　　 一旦住一起，就會恢複這般狀态。

　　 陸子豪撇撇嘴，不屑冷哼。

　　 “别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
你跟卡佩那厮恢複關系——我已經知道了！
”

　　 陸子欣驚訝撇過臉來。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

　　 陸子豪呵呵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這道理你還不懂啊？
白活三十幾年！
”

　　 “你！
”陸子欣沒好氣道：“知道又怎麼樣？
這是我自個的事！
”

　　 江婉有些茫然，後知後覺想起陸子豪曾跟自己說過的大姐留學往事。

　　 “卡佩？
就是——就是那個渣了咱姐的那個？
”

　　 “對！
”陸子豪氣惱：“就是他！
沒有别人！
還是他！
又是他！
”

　　 江婉：“！
！
！
”

　　 陸子豪瞪向老姐，怒道：“你是不是忘了當初他是怎麼對你的？
啊？
你當初不很潇灑嗎？
都過了十幾年了，反而不淡定了？
姐！
天底下的好男人那麼多！
你至于吊死他這棵歪脖子樹嗎？
！
至于嗎？
！
我們陸家就沒有你這麼窩囊的情種！
”

　　 “我……”陸子欣微窘，欲言又止。

　　 陸子豪仍覺得不解氣，沉聲：“你什麼你！
你還有理不成？
！
隻隔了十幾年！
難不成他做過的那些混賬事就不混賬了？
！
你被他家害得差點兒失去學業——你忘了？
當初他們家是怎麼一手遮天羞辱你的？
你也給忘了？
啊？
老姐啊！
那會兒咱們在人家的地盤上，咱們隻能打碎牙齒混血吞！
可現在不是啊！
他找了過來，你就原諒他了？
好馬尚且知道不吃回頭草！
虧你還那麼聰明！
你的聰明勁兒呢？
你的書都讀哪裡去了？
！
”

　　 陸子欣默默聽着，臉色青白。

　　 弟弟卻仍覺得不解氣，大聲：“他真就那麼好？
讓你甘願上第二次當？
！
你傻不傻啊？
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渣男的話！
他能哄你一回，自然也能騙你第二回！
爸是怎麼教我們的？
你忘了？
如果連感情都控制不了，那就算不上一個聰明人。
真正聰明的人，永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該做什麼，要去做什麼。
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不？
啊？
”

　　 陸子欣眼睛紅了，低低抽泣。

　　 江婉看不下去了，将丈夫拉了開去，低斥：“夠了，别說了。
”

　　 陸子豪雖然心底仍覺得不解氣，可他見姐姐已經哭了，也就不敢再說下去。

　　 幸好媳婦懂他，将他給拽了回來，給姐姐留了面子，也給他一個台階下。

　　 有台階，自然就要下。

　　 陸子豪乖乖閉了嘴，坐了回去。

　　 江婉忙取了手帕，遞上前給陸子欣。

　　 “姐……是他把話說重了，你别跟他一般見識。
”

　　 陸子欣沒接，将江婉的手帕推開，從懷裡掏出一條粉色小手帕，斯裡慢條擦着淚珠。

　　 江婉有些擔心。

　　 陸子欣輕拍她的手背，低聲：“說到底，他也沒說錯什麼。
隻是……”

　　 “姐，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隐？
”江婉猜道：“肯定是對方糾纏你，是不是？
是不是他用什麼裹挾威脅你？
你快告訴我們！
你放心，我們一定護着你！
”

　　 陸子欣微微一笑，低聲：“算是吧。
不過，我這一次是心甘情願被他裹挾的。
”

　　 什麼？
！

　　 陸子豪一聽，立刻坐不住了！

　　 “他用什麼威脅你了？
說！
我現在就找他算賬去！
”

　　 豈料，陸子欣隻是安靜坐着，并不着急回答。

　　 好半晌後，她終于開口：“……我的女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