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老漢說到此處，又是憤恨又是無奈。

　　 “她躲着不見……門衛一直趕我們走。
老伴猜想門衛可能是認得我們，就讓我躲起來，她找了一些面粉塗在臉上，又把頭發弄下來，假裝是老鄉來找她。
可門衛說她出去了，登記說老鄉來找，就打發老伴走開。
”

　　 老婦人一邊抽泣，一邊低聲：“别說了……還是顧着你自個吧。
”

　　 “雯雯要是有什麼不測！
”齊老漢哽咽：“我活着還有啥意思！
”

　　 老婦人别開臉，很快又淚流滿面。

　　 江婉驚訝瞪眼！

　　 竟真是齊雯雯的父母！

　　 師傅說，朱貴才後來改了口供，說非法轉移紡織廠集體款項的人是齊雯雯，并不是他。

　　 他将所有罪責都推在齊雯雯身上，甚至連偷賣流芳樓的事也都推給她，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

　　 莫非齊雯雯認罪了？

　　 他們為什麼非要找到朱貴英？

　　 該不會其中有什麼隐情？

　　 江婉的心裡七上八下，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李緣其他人卻沒有多想，讓他們别傷心，一定想法子帶他們去找朱貴英。

　　 不過，朱貴英為何躲着不肯見他們，也讓李緣暗暗疑惑。

　　 李緣處事向來冷靜沉穩，安撫他們先别哭，有事慢慢商議。

　　 同時，他并沒有沖動立刻帶他們去宿舍區，而是讓他們先保暖身體，暫時别離開。

　　 “你們既然是親戚，其中必定有什麼誤會或原因導緻她不肯見你們。
實不相瞞，她是我們這兒的員工。
不過，今天她沒來上班。
可能真的是出去了。
我們可以幫你們去找一找——”

　　 “好！
”老漢打斷他的話，激動道：“勞煩了！
我們真的有很重要很緊急的事找她！
”

　　 李緣看向黃河水，吩咐：“宿舍區你比較熟，你走一趟吧。
”

　　 “哎！
”黃河水跑出去了。

　　 老漢忍不住提醒：“得别讓她知道是我們找的她！
不然她肯定不來！
”

　　 黃河水已經跑遠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

　　 李緣安慰道：“莫急，且等等看。
宿舍區離得不算遠，很快就能來回。
”

　　 老漢低低答謝。

　　 他的老伴吸了吸鼻子，不停悄悄擦淚。

　　 江婉又給他們倒了水。

　　 兩人顯然渴極了，又都盡數喝完。

　　 江婉試探問：“你們找朱貴英做什麼？
如果她不來，需要我們幫你們說說情不？
”

　　 老漢和老伴對視一眼，都是一副欲語還休的模樣。

　　 “我們……”

　　 “很多事……說不清，一時半會兒的……不知道咋說。
”

　　 江婉猜想他們不敢說給外人知曉，隻是微微一笑。

　　 “沒事，不方便的話就不用說了。
”

　　 兩個老人有些窘，埋着腦袋。

　　 李緣沒興趣知曉太多，見老漢的臉色好了些許，仍有些不放心。

　　 “老哥，晚些不管人有沒有找得到，你還是聽我們一聲勸，得去醫院一趟。
”

　　 “……謝謝。
”老漢躊躇道：“先等等看。
我身體扛得住，不着急去。
”

　　 賴心善躲在炭爐旁烤火，臉色有些不悅，心裡暗暗罵朱貴英沒良心。

　　 自家親表姐，哪怕有天大的誤會，也不能在這樣的惡劣天氣晾着人家不見！

　　 剛才要不是碰巧被他們聽見了，一個個都心善跑出去救人，眼前的老漢人多半已經凍僵一命嗚呼！

　　 整天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不把人命當命看！

　　 這樣的人遲早遭天譴！

　　 不過，他也隻敢在心裡頭罵上一罵，根本不敢宣之于口。

　　 黃河水身上沒穿軍大衣，怕冷跑得飛快，一來二去隻用了三四分鐘。

　　 很快地，他喘着粗氣回來了。

　　 “人都沒在……家裡黑漆漆的，連燈都沒開。
問了隔壁鄰居，說林處長出差去了，兩口子一塊兒去的，明後天才能回來。
”

　　 衆人愕然，本能看向老夫妻倆。

　　 兩人皆是一臉失望。

　　 李緣提議：“老哥，去醫院一趟吧。
什麼事都比不得身體重要，健康重要。
”

　　 “對啊！
身體要緊！
”

　　 “是，還是去醫院吧。
”

　　 老漢為難低聲：“我……我們不能走。
在外頭等了那麼些天，好不容易才進到裡頭來。
她明後天就回來了，這麼多天我們都等了，不差再等多一兩天。
”

　　 竟是如此！

　　 李緣連忙做出保證，道：“你先去醫院看病。
朱貴英在這兒上班，等你病好了，你就找過來。
你跟門衛報上我的名字，我姓李名緣。
門衛聽完後，必定會帶你來這兒。
”

　　 “……真的？
！
”老漢驚喜極了，不住答謝：“李先生是吧？
謝謝！
謝謝！
”

　　 老婦人見他的雙腳一直動不了，勸道：“還是去醫院吧。
”

　　 于是，衆人将老漢擡扶上了車。

　　 李緣迅速做出安排：“河水，你且回家去吧。
你離得近，你的大衣借給這位老哥。
”

　　 黃河水點頭答好。

　　 李緣想了想，道：“小賴跟我們一起去醫院，自行車留這邊，晚些小婉送你回家。
”

　　 “好。
”賴心善坐去副駕駛。

　　 一行人匆匆出發，往中心醫院開過去。

　　 天氣寒冷，馬路上幾乎沒什麼行人。

　　 江婉開快一些，幾分鐘後就到了急診室外。

　　 賴心善将齊老漢背了進去。

　　 值班的護士和醫生連忙迎出來。

　　 一番檢查後，醫生建議齊老漢住院治療。

　　 兩個老人都很躊躇，不敢答應。

　　 “……大概需要多少錢？
我們出門在外，沒帶那麼多錢。
”

　　 醫生仔細看了看，答：“十塊以内。
情況如果樂觀的話，明天下午就可以出院。
”

　　 李緣掏出公文包，取出一張大團結遞給老婦人。

　　 老婦人不肯收。

　　 江婉勸道：“收下吧。
等你們以後寬裕些，再還給我師傅。
”

　　 最終老婦人收下了。

　　 江婉帶她去繳費，又幫她領了熱水壺，并打了熱水。

　　 老漢蓋着棉被，沉沉睡着了。

　　 江婉給護士借多一床被褥，給了老婦人。

　　 直到晚上十點多，江婉才載着賴心善和李師傅回去。

　　 回到家那會兒，已經是十一點。

　　 李香妹在她房裡陪着小歐，小家夥早已撐不住，睡得十分香甜。

　　 “他呀，一直問你咋還沒回來。
”李香妹苦笑：“快十點那會兒才睡。
”

　　 語罷，她麻利去廚房端來兩碗小米粥。

　　 “吳媽給咱留的夜宵，快些喝吧。
”

　　 江婉吃得渾身暖融融的，又洗臉洗腳，換了睡衣。

　　 實在是太累，幾乎剛沾到枕頭，就睡熟了。

　　 隔天早上，她吃飽就匆匆出門，率先往醫院過去。

　　 齊老漢已經蘇醒，臉色好了許多。

　　 江婉帶老婦人去打早飯，又給他們買了食堂的餐券。

　　 “午飯和晚飯都能去買，每人一肉一菜，一盒白米飯。
”

　　 兩位老人對她感激不已。

　　 江婉沒久待，轉身開車去接師傅。

　　 李緣已經等在門口，瞧見她的車來了，連忙走出來坐上車。

　　 “還沒去接小賴吧？
走！
接他去！
”

　　 江婉答好，随後将早上去看望兩位老人的事告訴他。

　　 “凍傷有些嚴重，明天早上才能出院。
”

　　 李緣暗自覺得奇怪，問：“你……早上又過去了？
”